纯白光芒与暗红屏障接触的瞬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
只有一声轻微的“噗”。
像水滴落入湖面。
然后。
那道凝聚了徐立全部信念的白光——
竟然像水一样。
渗入了屏障。
悄无声息。
毫无阻碍。
…………
司空晦猩红的瞳孔骤然放大。
“不可能！”
他失声吼道。
菱形晶格盾的防御强度明明已经恢复到峰值。
为什么……
为什么那道攻击能直接渗透？
系统疯狂分析。
【警报！攻击渗透成功！】
【渗透原理：与前期入侵数据流同源同频！】
【分析：攻击中携带的‘守护意志’频率，与之前‘守护光丝’残留频率完全一致！】
【结论：屏障系统将本次攻击误判为‘内部数据流更新’，未启动拦截程序！】
同源同频……
司空晦瞬间明白了。
徐立最后这一击。
和之前那些侵入系统的光丝，是同一类东西。
都是高度压缩的“守护意志”。
只是这一次，更纯粹，更集中。
而他的防御系统，在识别到相同频率的信号时——
出于效率考虑。
为了节省算力。
会自动将其归类为“内部数据流”。
允许通过。
这个设计，原本是为了快速更新战甲内部指令。
现在。
却成了最大的漏洞。
“该死！”
司空晦怒吼。
但已经晚了。
…………
纯白光芒渗入屏障后。
并没有在战甲内部横冲直撞。
而是——
炸开了。
不是能量爆炸。
是信息的“绽放”。
那道光芒在战甲核心电路与灵能脉络中，瞬间扩散。
化作一场纯粹的信息与意志洪流。
洪流里。
包含了秦子怡献祭自身所化的全部存在——
她五年的愧疚。
她最后的赎罪。
她用生命换来的那句“对不起”和“谢谢”。
也包含了徐立从共鸣场中汇聚的所有信念——
沈清舞深夜的灯光。
李国良混着血泪的怒吼。
林家兄弟割破掌心的誓言。
夜鹰队员沉默的守护。
还有徐立自己。
那个从赘婿到守护者的全部坚持。
所有这些。
所有属于“人”的情感。
所有被司空晦视为“杂质”的东西。
此刻。
化作滔天洪流。
冲进了他那套绝对理性的系统。
…………
第一波冲击：数据污染。
非理性的情感数据，被强行写入冰冷的逻辑代码。
“守护家人”的执念，撞上了“个体效率最大化”的指令。
“知恩必报”的义气，撞上了“利益最优解”的算法。
“百死不悔”的誓言，撞上了“风险规避模型”的评估。
海量的逻辑冲突在系统内部爆发。
像两套完全不同的语言在疯狂对骂。
谁也无法理解谁。
谁也无法说服谁。
系统资源被疯狂占用。
警报声响成一片。
【逻辑冲突！第1147号指令无法执行！】
【情感数据无法归类！建议强制清除！】
【清除失败！数据已深度嵌入核心代码！】
【系统稳定性下降至41%！】
…………
第二波冲击：逻辑悖论。
秦子怡“自我牺牲以守护他人”的行为模式。
被系统捕捉、分析、试图理解。
但——
无法理解。
“个体为何要为群体牺牲？”
“生命价值为何可以无限大？”
“赎罪的权重为何可以压倒生存本能？”
这些问题，像一颗颗炸弹。
在司空晦那套运行了十五年的“绝对理性”准则中——
轰然引爆。
个体效率最大化，是他一切计算的基石。
现在。
这块基石被炸出了裂痕。
因为他亲眼目睹了——
有人为了赎罪，选择自我湮灭。
有人为了守护，愿意付出一切。
这些行为，完全不符合他的模型。
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警告！底层逻辑准则受到冲击！】
【‘个体效率最大化’公理出现动摇！】
【系统自洽性下降至33%！】
【建议：立即停止战斗，进行深度逻辑重构！】
…………
第三波冲击：情感模块反噬。
战甲内部，其实有一个隐藏模块。
那是司空晦为了“研究和模拟情感”而设计的。
目的是更好地理解敌人。
更好地利用情感弱点。
更好地——剥离情感。
这个模块，平时处于休眠状态。
只在分析目标时才会启动。
但此刻。
在如此庞大的情感洪流冲刷下——
这个模块被异常激活了。
而且。
过载了。
它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被扔进了情感的海洋。
疯狂吸收。
疯狂分析。
疯狂模拟。
然后——
崩溃了。
因为它处理不了这么复杂、这么浓烈的情感。
处理不了那种“宁可死也要守护”的决绝。
处理不了那种“用生命换一个机会”的疯狂。
【警告！情感分析模块过载！】
【模块核心温度超标！】
【正在尝试强制关闭……】
【关闭失败！模块已与主系统深度链接！】
【反噬开始！】
…………
司空晦第一次——
感受到了。
那些被他视为“垃圾”的东西。
那些被他一直剥离、一直否定的东西。
混乱。
像无数个声音在脑子里同时尖叫。
不可控。
像身体不再属于自己。
矛盾。
像两个自己在互相撕扯。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面甲后的脸孔，因系统过载而痛苦扭曲。
那是生理性的痛苦。
是神经被强行灌入过量信息的剧痛。
猩红的瞳孔光芒乱闪。
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他试图怒吼。
试图下达指令。
但发出的声音，却是断续的电子杂音：
“清除……清除……”
“情感……垃圾……”
“系统……修复……”
语无伦次。
逻辑混乱。
这一刻。
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司空晦。
终于从神坛跌落。
露出了——
属于“人”的脆弱。
…………
外部表现。
战甲左胸弱点处的菱形晶格盾——
彻底消失了。
不是被击破。
是维持屏障的灵能回路被内部冲击摧毁。
露出了下面精密而破损的结构。
复杂的电路板。
交织的灵能脉络。
还有那个被秦子怡“否定”出的空洞。
此刻。
空洞周围电火花疯狂喷溅。
紊乱的能量流像失控的蛇，在战甲表面乱窜。
整个战甲开始剧烈颤抖。
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司空晦本人在空中摇晃。
像喝醉了酒。
灵能梭与战甲之间的链接也变得极不稳定。
忽明忽暗。
时断时续。
仿佛随时会断开。
败象已现。
…………
地下机房。
火焰已经被自动灭火系统扑灭。
只留下一片焦黑。
主控台完全融化。
设备化为废铁。
空气中弥漫着塑料和金属烧焦的味道。
秦子怡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除了那道已经发射的路标信号。
除了那份已经融入意志洪流的记忆。
全部。
消失了。
沈清舞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
闭上了眼睛。
泪水。
无声滑落。
不是痛哭。
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悲伤。
为一个女人的牺牲。
为一段复杂纠葛的终结。
也为那句——
再也听不到的“对不起”。
…………
沙滩上。
徐立依然跪在那里。
他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凭着感觉。
知道自己的攻击命中了。
知道司空晦的系统正在崩溃。
但代价是——
他体内空空如也。
胸口的虚无斑块，已经扩散到半个胸膛。
冰冷的感觉蔓延至四肢。
意识开始模糊。
眼前阵阵发黑。
“要……结束了吗……”
他喃喃。
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
至少。
秦子怡的牺牲没有白费。
至少。
大家的信念传递到了。
至少……
他守住了。
守住了这片沙滩。
守住了身后的人。
够了。
…………
高空中。
司空晦用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性。
强行压制住体内的混乱。
系统还在疯狂报警。
战甲性能只剩下23%。
灵能梭链接稳定性不足41%。
而最致命的是——
他感觉到，战甲核心正在濒临崩溃。
那套他花了十五年心血打造、象征着“绝对理性”的完美造物——
此刻。
正在被“情感”这种他最看不起的东西。
从内部瓦解。
“不……可能……”
他咬牙。
猩红的瞳孔透过面甲，死死锁定沙滩上那个虚弱的身影。
锁定那片焦黑的机房方向。
目光里。
充满了怨毒。
充满了震惊。
还有一丝……
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
恐惧。
对“未知”的恐惧。
对“无法计算”的恐惧。
对“人性”的恐惧。
然后。
他从牙缝里。
挤出一句破碎的话。
声音嘶哑。
断断续续。
却每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情……感……”
“垃……圾……”
“居……然……”
话没说完。
战甲内部再次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电火花。
将他后面的话——
彻底淹没。
（第17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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