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怡接到消息时，正在地下机房里调试最后一组数据接口。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弹出血红色的倒计时。
十一小时四十七分三十二秒。
那是林景渊发来的紧急通讯。
“素云灵韵加持，大阵已成，但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后，铜钱会暂时失效三天。”
“徐立只有这么点时间。”
“你这边，必须赶在司空晦抵达前，完成所有信息封锁。”
秦子怡盯着那行字，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三秒。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
关掉通讯窗口。
调出整个作战计划的底层架构图。
屏幕上，三条防线以三维立体的形式展开。
最外层是物理防线——李国良负责的干扰设备、无人机群、海底缆线切断预案。
中间层是能量防线——徐立主持的心源守护大阵。
而最内层，也是最后的底线……
是她要构建的“数字迷域”。
一旦前两道防线被突破，这里将是最后绞杀司空晦的坟场。
也是她为自己选的……
赎罪之地。
“小柒。”
秦子怡敲击键盘，调出星锐量子计算模块的底层代码。
“我需要你帮我做三件事。”
小柒的虚影在屏幕旁浮现。
“秦顾问，请说。”
“第一，将我带来的星锐模块彻底净化，抹除所有司空晦可能预设的后门。”
秦子怡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在屏幕上滚过。
“第二，调用深蓝研究所获取的灵能-数据转换技术，将这座机房的运算力，全部转化为‘数字迷域’的基石。”
机房深处，十二台服务器同时亮起蓝光。
散热风扇的嗡鸣声骤然升高。
“第三……”
秦子怡顿了顿。
从怀里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
芯片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正中央有一个微小的红色光点在缓慢闪烁。
“这是我父亲生前研发的‘归零协议’原型芯片。”
“原本是用来对付司空晦的‘情绪湮灭装置’的。”
“现在……我要把它植入数字迷域的核心。”
小柒的虚影闪烁了一下。
“秦顾问，这枚芯片的原理是……”
“无差别数据焚毁。”
秦子怡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一旦激活，会释放出特殊的量子脉冲，烧毁范围内所有基于逐光会技术的电子设备。”
“包括司空晦的战甲、通讯器、武器系统……”
“也包括——”
她举起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我自己的核心模块。”
机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柒沉默了很久。
“你会死。”
“我知道。”
秦子怡笑了笑。
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解脱。
“从我知道他害死我父亲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能活着看到结局。”
“但至少……”
她看向屏幕上的倒计时。
“我能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
两小时后。
听涛别院，作战指挥室。
沈清舞站在全息地图前，手指轻点，调出望海崖周边的海域图。
李国良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物资清单。
“清舞，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三套大型电磁干扰阵列，已经伪装成渔船，部署在望海崖周边三海里处。”
“无人机群共四十八架，全部搭载了高功率信号干扰器，能在空中形成移动屏蔽网。”
“海底通讯缆线的切断预案也已经就位，一旦需要，三分钟内就能让这片海域变成信息孤岛。”
沈清舞仔细查看清单。
然后抬起头。
“李叔，这些能挡住司空晦多久？”
李国良沉默了几秒。
“挡不住。”
他说得很直接。
“如果司空晦真像徐立说的那么强，这些物理干扰最多能拖延他十分钟。”
“但十分钟……”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沈清舞点点头。
她明白李国良的意思。
这些物理层面的部署，从来就不是为了阻挡司空晦。
而是为了配合秦子怡的“数字迷域”。
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给司空晦制造哪怕一瞬间的破绽。
那一瞬间，可能就是胜负的关键。
“秦顾问那边进展如何？”
沈清舞问。
李国良调出地下机房的监控画面。
屏幕上，秦子怡正站在服务器阵列前，双手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操作。
她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专注得可怕。
小柒的虚影在她身边浮动，两人正在同步调试某个复杂的能量模型。
“看起来……进展顺利。”
李国良顿了顿。
“但清舞，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叔请讲。”
“秦子怡那姑娘，状态不太对。”
李国良指着屏幕。
“你看她的眼神。”
“那不是要赢的眼神。”
“那是……要同归于尽的眼神。”
沈清舞的心沉了一下。
她盯着屏幕上的秦子怡。
确实。
那姑娘眼里的决绝，已经浓烈到近乎疯狂。
那是一种做好了所有准备，连自己的命都押上赌桌的疯狂。
“我去看看她。”
沈清舞转身走向地下机房的通道。
……
机房门口。
沈清舞刚要推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秦子怡站在门口，脸色苍白，但眼神明亮。
她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红色金属盒子。
盒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指纹锁。
“清舞姐。”
秦子怡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静。
“我正要去找你。”
“数字迷域已经构建完成，正在进行最后调试。”
“小柒在主持灵能桥接，将迷域和心源大阵的能量脉络打通。”
“等打通之后，这座岛上就会形成一个三重叠加的领域——”
“物理干扰层，能量防御层，数据绞杀层。”
“司空晦只要踏进来……”
秦子怡顿了顿。
“就别想完好无损地出去。”
沈清舞看着她的眼睛。
“那你呢？”
秦子怡愣了一下。
“什么？”
“你给自己安排了什么位置？”
沈清舞问得很直接。
秦子怡沉默了。
几秒钟后，她轻轻笑了。
笑容里带着苦涩，也带着释然。
“清舞姐，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你知道的，我活不到战斗结束。”
“不是徐立不让我活，也不是你们不让我活。”
“是我自己……”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红色盒子。
“不配活。”
沈清舞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她伸手想说什么，秦子怡却先开口了。
“清舞姐，这个给你。”
她把红色盒子递到沈清舞面前。
“这是‘归零协议’的物理密钥。”
“里面那枚芯片，已经植入数字迷域的核心了。”
“触发条件有两个——”
“第一，我死亡。”
“第二，我主动启动。”
秦子怡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沈清舞的耳朵里。
“如果……如果战局失控，如果徐立有危险，如果大阵被突破……”
她抬起头，看着沈清舞的眼睛。
“你就按下这个盒子侧面的红色按钮。”
“然后，数字迷域会启动‘归零协议’。”
“范围之内，所有逐光会技术造物，包括司空晦的战甲，包括可能存在的后备援军设备……”
“都会在三十秒内被烧毁核心模块。”
“当然——”
秦子怡笑了笑。
“也包括我自己脑子里，那个被司空晦植入的生物芯片。”
沈清舞的手在颤抖。
她没有接那个盒子。
“子怡，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了。”
秦子怡摇头。
“清舞姐，我太了解司空晦了。”
“他那种人，从来不会给自己留真正的破绽。”
“我们能想到的所有常规战术，他都计算过无数遍了。”
“唯一的变数……”
她握紧手中的盒子。
“就是这种同归于尽的疯子打法。”
“因为在他那套冰冷的计算模型里，‘牺牲自己’这种选项，权重值永远是零。”
“他理解不了。”
“所以也算不到。”
秦子怡把盒子硬塞进沈清舞手里。
然后后退一步。
深深鞠了一躬。
“清舞姐，对不起。”
“以前是我太任性，给你和徐立添了很多麻烦。”
“也谢谢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还愿意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直起身，眼眶红了，但没哭。
“这个盒子，是我的保险，也是我的赎罪。”
“如果最终需要……”
秦子怡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而决绝。
“请不必犹豫。”
“按下去。”
“然后，替我看着司空晦……”
“下地狱。”
说完，她转身走回机房。
门在沈清舞面前缓缓关上。
隔绝了里面服务器运转的嗡鸣声。
隔绝了秦子怡最后那个决绝的背影。
沈清舞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个红色的金属盒子。
盒子很轻。
轻得像没有重量。
但又重得……
让她几乎握不住。
……
机房内。
秦子怡回到主控台前。
小柒的虚影飘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秦顾问，灵能桥接完成了。”
“数字迷域已经和心源大阵完全贯通。”
“现在只要一个指令，迷域就能启动。”
秦子怡点点头。
她看向屏幕上显示的倒计时。
十小时二十一分零八秒。
司空晦的抵达时间，已经精确到了分钟。
“小柒，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秦顾问请说。”
“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小柒沉默了很久。
“宿主说过，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只有百分之百的决心。”
“秦顾问，你的决心，我看见了。”
“所以……”
小柒的虚影轻轻晃动，伸出半透明的手，握了握秦子怡的手腕。
“我相信能赢。”
秦子怡笑了。
这次是真的笑了。
“好。”
她调出数字迷域的最终控制界面。
手指悬在启动键上。
“那就让我们……”
“给那老东西，准备一份他永远算不到的大礼。”
窗外，夜色渐深。
望海崖方向，心源大阵的光芒依旧璀璨。
而在这座岛的地下深处，另一张无形的网，已经悄然张开。
那是用数据和比特编织的……
死亡围城。
（第16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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