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博站在云巅市最高建筑“云顶大厦”的顶层公寓落地窗前。
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在他脚下铺陈开来，如同一条流动的星河。
远处，是上城区那片知名的别墅区，沈家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光点。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很薄，反射着窗外的冷光，将他眼神中最后一丝温度也隔绝在外。
与窗外繁华相对应的，是他身后公寓极简、乃至冷峻的装修风格。
黑白灰的色调，线条硬朗的家具，一尘不染。
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精密运作的指挥所。
“徐立……”
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一份关于徐立近期所有行动的详细报告，正以全息投影的形式悬浮在他面前的空中。
从最初在家族宴会上“走狗屎运”，到后来结识李国良，再到最近与墨老、文枢堂产生交集……
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
他的指尖在虚拟屏幕上轻点，将“城西纺织厂事件”和“顾天擎妥协”两个节点重点标红。
“月影失手，顾天擎倒戈……”
“司空晦，你派来的这颗棋子，似乎并不怎么好用。”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说话。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他从未真正信任过司空晦。
那个隐藏在更深阴影里的男人，太过危险，也太过不可控。
他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司空晦需要他这把“利刃”搅乱沈家，他则需要司空晦的资源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仅此而已。
他取下眼镜，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时，他指尖在全息投影的股东名单上划过，最终停留在几个看似不起眼的名字上。
“环宇咨询”、“北岸资本”……
嘴角泛起一丝更深的冷嘲。
这些通过层层嵌套、与他毫无明面关联的离岸公司代持的股份，不过是沈名扬虚伪的补偿。
区区百分之三，就想买断他们母子二十多年的屈辱？
真是天真得可笑。
这些股份，与其说是补偿，不如说是沈名扬内心愧疚和恐惧的证明。
是他年轻时风流快活后，试图用金钱抹平一切的遮羞布。
是他害怕往事曝光，影响他“完美家庭”和公司声誉的封口费。
当年，沈名扬或许是想用这点微末的股份，安抚他那位不甘心的母亲，也安抚自己那所剩无几的良心。
他一定以为，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能拿到这些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但他错了。
大错特错。
这些股份，非但没有平息萧文博的恨意，反而成了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沈名扬的虚伪，以及他和母亲所遭受的不公。
如今，这根刺，将成为他刺向沈名扬心脏的利刃。
他不仅拥有这些“隐性”股权赋予他的、参加股东大会的合法资格。
他更通过司空晦提供的资金和这几年在暗中的运作，秘密收购和拉拢了远超沈名扬想象份额的股权支持。
那些被沈名扬忽视的、打压的、或者对现状不满的小股东，早已被他用利益和谎言编织的大网，牢牢掌控在手中。
李明达，不过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环罢了。
“内部人……”
萧文博品味着这个词，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意。
沈名扬最想掩盖的“家丑”，最终会由他这个“家丑”本人，在所有人面前，亲手揭开。
这无疑是最大的讽刺。
随即，他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相框。
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一个温婉秀美的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
女人的笑容很温暖，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郁。
那是他的母亲，萧晚晴。
“妈，你看到了吗？”
“沈名扬那个伪君子，他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住着最好的房子，守着‘完美’的家庭，有两个宝贝女儿承欢膝下……还有一个运气好到爆棚的女婿帮他解决麻烦。”
他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童年那些阴暗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住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听着母亲夜半的哭泣。
被同龄人嘲笑是“没爹的野种”。
母亲带着他，一次次卑微地想要求见沈名扬，却连沈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最后一次，他们被沈家的保镖粗暴地推搡出来，母亲摔倒在地，膝盖磕破了皮，渗出血珠。
而沈名扬，就在不远处那扇气派的大门后，连面都不曾露一下。
那一刻，年幼的萧文博心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
恨意，如同毒藤，从此扎根，疯狂生长。
“他给了沈清舞和沈清悦一个完整的家，给了她们光明正大的身份和宠爱。”
“那我们呢？”
“我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活该活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刻骨的寒意。
“我要把他最珍视的东西，一件件，亲手毁掉。”
“他的公司，他的家庭，他虚伪的名声……所有的一切！”
他放下相框，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
全息投影切换成沈氏集团的股权结构和股东名单。
几个名字被他重点圈出，其中包括了刚刚被徐立揪出来的钱盛，以及……李明达。
他早知道李明达不可靠。
一个会被家人牵绊住脚步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钱盛的暴露，在他意料之中，甚至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弃子，有时候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比如，麻痹对手。
“徐立，你做得不错。”
“帮我清理掉了一些不稳定的因素。”
“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他轻蔑地笑了笑。
在他眼中，徐立不过是个运气好点的赘婿，偶然得到了某些力量的青睐。
或许有几分小聪明，但格局太小，注定看不到全局。
他才是那个站在更高处，俯瞰整个棋局的人。
“沈名扬，好好享受你最后两天的安稳日子吧。”
“在股东大会上，我会把你加诸在我们母子身上的一切，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他关掉全息投影，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曳，映衬着他冷峻的侧脸。
他没有开灯，整个人几乎完全融入房间的阴影里。
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猎豹，耐心地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风暴，即将来临。
（第7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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