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曲悠悠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一开始她还怀疑过那个最完美的造物不会是她自己吧？
可是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观察，她的身体和普通人类完全没有区别啊！
“没错，就是你。”老者目光凝聚，神情中透露出淡淡的怀念。
“这个秘境的主人名为百炼仙君，他认为炼器的极致并不是炼制仙器，而是炼制天下万物。”
“可他试图炼制了无数法器，却对生命本身无可奈何。”
“他想要炼制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一个有思想有灵魂有天赋的人。”
彭老的话无异于往曲悠悠的心里丢了一颗炸弹。
她竟然是被宁溪炼制出来的存在，怪不得凤美人说楼樾算不上她的父亲，原来她根本就是宁溪炼器手段的延伸！
可是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啊！
如果她是宁溪的造物，那她的灵魂又是从何而来呢？
她记忆中的地球是真的存在吗？
亦或是地球也是某位大能证道的秘境而已？
“不过宁溪最终也没有完成这个目标，她只能用材料塑造出器灵，却无法复刻人类有灵魂的大脑。孩子，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你一定很惊慌吧？”彭老内疚道。
曲悠悠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回忆。
她出生在一个充满争吵的家庭里，像一只阴沟里的虫子，躲躲藏藏，害怕吸引任何一点注意就会吸引来最恶毒的咒骂。
可小小的她却不能逃离，只能蜷缩着长大。
直到她一点点积蓄力量，等待着破茧成蝶能独自飞翔的那一天。
可是她还是没有享受到梦想中的那个未来，生命就永远吹散了在二十岁的春风里。
一对夫妻在路边争吵时意外将五六岁的小女孩推搡了出去，小女孩吓懵了，呆滞地看着飞速而来的汽车。
终结的那一刻曲悠悠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想拯救一下当年无措而幼小的自己吧。
原来她早就死了，只是忘记了而已。
她的灵魂原来是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
所以乔煜一开始的出现，只是为了确认她这个外来的灵魂是不是一个正直善良可托付的人而已。
陡然，晴朗的天际突兀地阴沉了下来。
风云突变，雷声骤起，以整个山峰为中心气压变得低沉甚至是窒息。
铺天盖地的威压令整个启明会都颤抖了起来，曲悠悠和乔煜只觉得一股从骨子里钻出的恐惧正在侵蚀着全身。
几十个黑袍人同时结印，令整座破天峰运转起来。
一道道屏障碎裂又升起，但绝不会被全然击溃。
曲悠悠这才发现，这些黑袍人竟然并不是真实的人类，而是投射了部分灵魂力量的傀儡。
彭老手中的拐杖用力敲击了一下地面，一道奇异的力量从山峰中升起。
“这就等不及了吗？”他喃喃道。
曲悠悠此时很难形容那是一股什么力量。
像是一颗巨大的太阳，亦或是一个无穷无尽吸引着万物的黑洞。
仅仅是靠近这股力量，她就领悟到了无数玄妙的道理，就连修为也在快速增长。
这神奇又强大的力量就像是大道本身。
靠近它，即是悟道。
老者剖开胸膛，却没有流下一滴血。
他将自己身体中的某样东西掏了出来，丢进了那巨大的旋涡内。
那结晶碎片一样的东西悄然与那股力量相融合，化作了它的一部分。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彭老的神情并没有不甘或愤恨，只有勘破命运的淡然。
那一团力量确实是道，或者说……那是历代“飞升者”剥离自身之道为后来者撑起的希望。
无数飞蛾扑火者是如此，宁溪是如此，彭老亦是如此。
那位百炼仙君虽然以炼器为执念，却并不算是惊才绝艳之辈。
他只会修习他人成果，却无法创新出自己的路。
因此，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证道飞升。
正因如此，他才建设了这个秘境，抓了许多炼器师在此代代繁衍。
所谓九品飞升，只不过是这些天才被百炼仙君吞噬了而已。
只要他吞噬了足够多的天才，未尝不能真的将他们的天赋化为己用！
“彭老！”一位中年黑袍人失声哭泣道。
彭老是他的授业恩师，亦是将他拉出泥沼之人。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恩师赴死！
是徒儿无用啊！
所有黑袍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哀痛的神情，这种苍白而无力的悲恸何其绝望。
可是他们绝不能停下，哪怕这是命运既定的归宿。
彭老的白发在空中飞舞，神色却是豁然的。
“不要为我而悲伤，有我这个老骨头顶上，能再为你们换取数十年的安稳，值了！”
这里的炼器师大多是在压抑自己的修为，就是怕到了那一步会被百炼仙君吞吃。
彭老眼中带着遗憾道：“可惜了，不能看着你和小煜成长起来的那一天了。”
曲悠悠对这位老者感到无比的尊敬。
“您自诞生就在这一方囚笼里，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会感到遗憾吗？”她轻声问道。
虽然她是来自异世的灵魂，但却也见过和平美好的世界。
可这一处秘境却是畸形的，大部分人都是麻木而死气沉沉的，这些人的精神已经被秘境同化，变成了老道的耳目。
因为无法打破这规则，所以强迫自己适应规则的形状，然后成为规则坚定的扞卫者。
只可惜了这些桀骜自由的灵魂，必须以生命的代价去扑灭这场烈火。
向来儒雅随和的彭老却大笑三声，踏空而行道：“此身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老夫去也！”
那一刻，属于彭老的傀儡化作了齑粉。
祭坛上那颗硕大的传影石亮起，里面出现了彭老本体的身影。
彩云开路，仙乐动人。
若不是早已知晓内情，谁能猜得出那是一条不归路呢？
彭老一步一步踏上仙梯，身下是无数狂热的欢呼和庆贺声。
与欢声笑语截然相反的是，启明会的所有黑袍人都跪地三拜，恭送这位了不起的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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