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几个小时,精神的极度疲惫让我短暂地昏睡过去,但睡得极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充斥着紫色的光芒、冰冷的低语和程野被拖入黑暗的画面。猛地惊醒,心脏狂跳,第一时间低头确认程野还在怀里,呼吸依旧微弱但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洞穴里的光线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依赖着晶体那不祥的紫芒和探测器微弱的冷光。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只有那规律的心跳声提醒着生命的流逝——虽然这生命的形式如此诡异。
腹中的饥饿感如同火烧般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压缩食物早已吃完,最后一点水也在几个小时前耗尽。不只是我,其他队员也一样。饥饿和干渴开始取代恐惧,成为更迫在眉睫的威胁。
孙启明的伤势似乎恶化了一些,咳嗽时带出的血丝更多了,脸色灰败。他靠坐在那里,眼神却依旧锐利,扫视着通道口那些徘徊不去的身影。
“队长,这样下去不行。”一个嘴唇干裂起皮的队员哑声说,“没吃的没喝的,我们撑不了多久。”
另一个伤员因为失血和饥饿,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气息奄奄。
绝望的情绪再次蔓延开来。这一次,不是因为外部的诡异威胁,而是源于人类最原始的生存需求。
秦薇合上便携终端,脸上带着疲惫和无奈:“晶体的能量场分析没有突破性进展。它的结构太复杂了,远超我的知识范畴。至于低语……在它‘平静’状态下,精神干扰几乎消失,无法捕捉有效样本。”
我们似乎走到了死胡同。外部有猎食者封锁,内部资源耗尽,唯一的“保护者”还是一颗定时炸弹。
“必须想办法弄到水和食物。”孙启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通道口。猎食者依旧守在那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仿佛在嘲笑我们的困境。
“怎么弄?冲出去和那些怪物拼命吗?”一个队员苦涩地说,“我们现在的状态,出去就是送死。”
“或许……不用出去。”我忽然开口,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到我身上。
我指了指头顶和四周的岩壁:“这里是地下避难所深处,按理说应该有自己的水源储备,比如应急蓄水池或者渗透水。还有,既然那些猎食者能在这里活动,说明附近可能有它们赖以生存的东西……也许是某种地下菌类,或者别的什么生物?”
我的想法很简单:猎食者以情绪和精神残响为食,但它们毕竟是实体存在,需要物质基础。这片区域能量异常,或许会孕育出一些非常规的可食用……东西?
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有些疯狂。在灰域污染严重的区域,任何未知的生物都可能携带致命的毒素或者更诡异的东西。
孙启明和秦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考量。
“值得一试。”秦薇率先表态,“探测器可以扫描一定范围内的水源和异常生命信号。但需要有人离开晶体的保护范围进行探索,风险极大。”
孙启明沉默了几秒,目光扫过仅存的几名还有行动能力的队员,最后定格在我身上:“林远,你和程野不能离开这里。”他的意思很明确,程野是稳定晶体的关键,至少目前是。“我带两个人,往通道深处探索一段距离。秦薇,你用探测器为我们指引方向。”
“不行!”我立刻反对,“孙队,你的伤……”
“我是队长,这是命令。”孙启明打断我,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为牵动伤口而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更加难看。
他现在的状态,出去探索无异于自杀。
“我去。”一个声音响起,是之前那个情绪崩溃过的年轻队员小张。他此刻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赎罪般的决绝,“队长,我刚才……拖后腿了。让我去吧。”
另一个伤势较轻的队员也站了起来:“我也去。”
看着他们视死如归的眼神,我心里堵得难受。我们都知道,离开晶体的保护,面对的不只是猎食者,还可能有无处不在的灰域污染和其他未知危险。
就在这时,靠在我怀里的程野,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清醒,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反应。同时,我意识深处那点属于他的光点,微微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指向性的意念波动。
这波动并非针对我,而是像一道无形的涟漪,悄然扩散出去,主要指向我们右侧的一条狭窄的、被坍塌物半掩埋的支线管道。那管道黑黢黢的,之前并未引起我们太多注意。
“等等!”我立刻出声,指向那条管道,“那边……那边好像有点不一样。”
所有人都看向那条管道。秦薇迅速调整探测器方向,屏幕上的数据开始变化。
“有微弱的……水声回波?还有……一种低等级的生命能量反应?很微弱,之前被晶体的强大能量场掩盖了!”秦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是程野!他在无意识状态下,用他超凡的感知,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孙启明当机立断:“改变计划!优先探索这条支路!小张,李勋,你们跟我来。秦薇,远程支援。林远,你们留守,保持警惕!”
这一次,我没有再反对。程野的指引给了我们一丝希望。
孙启明带着两名队员,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条支线管道,清理开部分坍塌物,侧身钻了进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秦薇紧盯着探测器,随时通报情况。
我抱着程野,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既担心孙队他们的安全,又对程野刚才那无意识的举动感到心惊。他的感知能力似乎在缓慢恢复,但这恢复是否伴随着未知的风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通道口外的猎食者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变得更加焦躁。
突然,秦薇低呼一声:“有情况!生命能量反应在增强!不是人类!孙队他们停下来了!”
紧接着,从那条支线管道深处,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枪响,以及孙启明的怒吼!
“交火了!”留守的队员们瞬间紧张起来,拿起武器对准管道入口。
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希望伴随着危险。
几分钟后,支线管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孙启明和小张搀扶着受伤的李勋踉跄着冲了出来,李勋的胳膊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鲜血淋漓。孙启明身上也沾满了黏糊糊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里面……有一种像巨型蠕虫的东西!守着一个小的地下水洼!”孙启明喘着粗气,脸色因为失血和用力而更加苍白,“水……水可能能用!但那东西很难缠!”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喜忧参半。找到了水,但有怪物守护。
而更糟糕的是,这里的枪声和血腥味,似乎彻底刺激到了通道口外的猎食者。它们发出了尖锐的、迫不及待的嘶鸣,开始不顾晶体能量场的威慑,试探性地向前逼近!
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连成一片,如同饥饿的鬼火森林。
刚刚找到的一线生机,瞬间被更深的危机笼罩。食物的影子尚未抓住,死亡的阴影却已再次逼近。
我们,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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