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总部，最高级别的医疗监护室内。
程野安静地躺在维生舱内，周身连接着数十条粗细不一、闪烁着各色光芒的能量导管和生物传感器。舱体内弥漫着淡蓝色的低温冷凝雾气，将他苍白的脸庞映衬得如同沉睡在冰晶中的精灵。
距离泵房事件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他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过度透支能力的反噬远超预期。根据秦薇的诊断报告，他那瞬间爆发的、近乎规则层面的“神圣净化领域”，几乎抽空了他心脏处那颗“种子”积累的所有能量，甚至动摇了他刚刚稳定下来的存在根基。现在，他处于一种深度的、自我保护性的沉寂状态，身体机能降到最低，全力修复着内部的损伤，并重新积蓄力量。
我坐在维生舱旁的椅子上，寸步不离。眼睛因为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我毫无倦意，只是死死地盯着舱体内那张安静得过分的脸，仿佛只要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苏砚和秦薇来过几次，带来了最新的分析报告。
“那种力量……我们暂时将其命名为‘神圣净化领域’。”秦薇看着屏幕上的能量频谱图，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凝重，“它并非简单的能量释放，更像是一种……‘概念’的强制执行。在领域范围内，一切被其判定为‘污染’、‘扭曲’、‘负面’的存在，都会被强行‘纠正’或‘抹除’。那几个‘净界学会’的成员，他们体内经过异化融合的灰域能量被彻底净化剥离，导致了力量根基的崩溃，甚至……可能永久性地失去了再次融合灰域能量的能力。”
苏砚接口道，眼神锐利：“这意味着，程野的能力，对于所有依赖灰域力量的存在——无论是‘净界学会’那样的异化者，还是纯粹的诡异——都拥有着堪称‘天敌’般的绝对克制。这解释了他们为何如此不惜代价、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他，或者……毁灭他。”
“他的状态……”我沙哑地开口，目光没有离开程野。
“很不乐观，但并非绝望。”秦薇切换屏幕，显示出程野心脏处那个白色光点的动态监测图，光点此刻非常黯淡，但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并且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自行吸收着维生系统提供的纯净能量，微微脉动，“‘种子’并未熄灭，他的存在根基虽然动摇，但核心未碎。现在只能靠他自身的恢复力，以及……时间。”
时间……又是时间。
我感觉心脏像是被浸泡在冰冷的酸液中，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涩痛。我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等待，讨厌看着他如此脆弱地躺在那里，而我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陈默也来了，他带来了外界的情报。
“袭击者的身份确认了，是‘净界学会’下属的‘收割者’小队，专门负责捕捉有价值的‘异常个体’。”陈默脸色阴沉，“他们这次行动策划周密，利用了社区力场作为掩护，甚至干扰了周边的监控。守夜人内部……可能有信息泄露，或者他们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他看着我憔悴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说些安慰的话，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一份热食放在我旁边。
“远哥，你得保重自己。程野醒来要是看到你这样，他……”陈默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控制不住。
夜深人静，监护室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轻轻将手贴在冰冷的维生舱外壁上，隔着特殊材料和冷凝雾气，虚虚地抚摸着程野的轮廓。
“程野……”我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干涩，“你能听到我吗？”
舱体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他微弱而平稳的生命体征曲线在屏幕上跳动。
“对不起……又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自责如同毒蛇，啃噬着我的心，“每次都要你为了保护我，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想起他毫不犹豫地将我拉到身后，想起他面对枪口时那冰冷的平静，想起他爆发时那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也想起他力竭倒下时那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样子。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滴落在舱体外壁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着……笨蛋……”我哽咽着，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舱壁上，仿佛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点，“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我还没告诉你……我……”
我爱你。
这三个字到了嘴边，却因为汹涌的情绪而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作无声的啜泣。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感觉精疲力尽。
我抬起头，用袖子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看着舱体内沉睡的程野，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如同经过淬火的钢铁。
我站起身，走到监护室的角落，那里放着我的装备包。我拿出那把备用的盐弹枪，开始一丝不苟地拆卸、保养、重新组装。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然后，我开始进行基础的体能训练。俯卧撑，深蹲，核心力量练习……汗水很快浸湿了我的衣服，肌肉因为过度疲劳而酸痛颤抖，但我没有停下。
我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无法拥有程野那样强大的力量，但我绝不能成为他的拖累，他的弱点。我要变得更强，更强！强到能够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而不是只能被他护在身后，眼睁睁看着他一次次为了我而涉险、而受伤。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板上。我的呼吸粗重，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程野，你等着。
等你醒来，你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依赖你、需要你保护的林远。
我会成为你的盾，你的剑，你足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这无声的誓言，在此刻，伴着仪器的滴答声和我的汗水，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里。
未来的路，无论多么黑暗，我将与你同行。
不再是追随，而是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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