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就恨不能把自己舌头咬掉。
她在说什么啊!偷吃了别人的菜,还敢嫌人家的菜清淡?!
这还没完,她那被饥饿和好奇心双重支配的嘴巴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竟顺着话题往下溜:
“那个……大师,您种菜的地方,就只种了青菜吗?有没有……比如土豆啊,地瓜啊那种……比较顶饱的存货?”
这句话问完,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佛堂内,那规律而轻缓的拨动佛珠的声音,几不可闻地滞涩了一瞬。
他大概从未遇到过如此……得寸进尺,毫无边界感的人。
偷了他的菜,还敢嫌清淡,甚至开始盘算他还有没有别的库存。
一直如同冰封雪塑般的南京九,终于,极其缓慢地,侧过了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眼神让宁肆意莫名觉得脖子一凉,下意识缩了缩。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阖上眼,周身的气息更冷了几分,彻底将她隔绝在外。
宁肆意讨了个没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找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蒲团坐下。
佛堂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但这一次的寂静,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
空气里不再只有冰冷的檀香,还隐约飘散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清水煮青菜的,人间烟火的味道。
以及,一种名为“南京九居然会种菜”的巨大认知冲击,在宁肆意脑海里久久回荡。
让她看着那尊冰雕的背影,眼神变得愈发复杂和……好奇起来。
这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完全像块石头?
宁肆意心大,加上折腾了一晚上又死又活又饿的,在那冷硬的蒲团边蜷缩着,竟真的睡了过去。
虽然睡得不甚安稳,地上硌得慌,但总算是休息了。
天光微亮,晨曦透过佛堂高处的窗棂,洒下几缕柔和的光柱,空气中的尘埃在其中缓缓浮动。
吱呀一声轻响,佛堂的门被推开。
一位身着灰色僧袍,面容慈和的老僧端着一个简单的食盘走了进来,脚步轻缓。
食盘上放着两碗清粥,一碟咸菜,几个馒头,朴素至极。
老僧将食盘轻轻放在南京九身侧不远处的矮几上,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他目光一转,自然看到了蜷在另一边地上睡得正沉的宁肆意。
姑娘家衣衫不算华贵,但明显不是庙里的人,睡相毫无防备,甚至因为冷而微微缩着。
老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疑惑,这佛堂清静地,何时多了位女施主?
还睡得这般……接地气。
他不好直接询问南京九,便带着几分斟酌,温和地开口,像是寻常的问候:
“南居士,早课时辰将至。这位姑娘是……?”
南京九早已在老僧进来时便已睁开眼,只是目光依旧平视前方,并未移动。
听到问话,他眼睫都未动一下,薄唇轻启,吐出两个毫无温度的字:
“无关之人。”
老僧:“……”
这回答,倒是符合南居士一贯的风格,只是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他看了看地上那“无关之人”,小姑娘睡得脸颊微红,似乎还在做什么美梦,咂了咂嘴。
老僧摇摇头,不再多问,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事,说道:
“对了,南居士,今日清晨我去菜畦,发现你平日打理的那片青菜,似乎被人拔去了不少,泥土还有些乱,怕是遭了野物或是……”
老僧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身旁南京九周身的气压骤然一降!
那是一种无声无息却冰冷刺骨的寒意。
老僧下意识地停住了话头,顺着南京九骤然转冷的视线看去。
目光所落之处,正是地上那个睡得无知无觉的“无关之人”。
南京九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掠过一丝极淡却极其锐利的……嫌恶和无语。
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糟心事物。
他几乎是立刻收回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嫌麻烦,重新闭上眼,语气冷硬地对老僧道:
“知道了。”
老僧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有些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再次合十行礼,不再多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佛堂,还轻轻带上了门。
佛堂内又恢复了安静。
只是这份安静里,多了两份清粥小菜的淡淡食物香气,以及……某位佛子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能冻僵空气的低气压。
宁肆意对此一无所知,翻了个身,继续睡。
甚至可能梦到了昨晚那碗没什么油水却救命的青菜汤,嘴角还无意识地翘了翘。
南京九:“……”
她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噜的抗议声在寂静的佛堂里显得格外响亮。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还没完全清醒,就一眼瞥见了不远处矮几上放着的食盘!
清粥!馒头!咸菜!
虽然简单,但在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眼里,这无异于山珍海味!
“有吃的!”
她眼睛瞬间亮了,所有的困倦不翼而飞,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高兴地小跑过去。
她凑到食盘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米粥的清香和馒头微甜的气息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
“太好了!终于有正经吃的了!”
她搓着手,迫不及待地就伸手想去拿那个看起来最白胖的馒头,嘴里还小声嘀咕。
“这庙里的师傅真是好人啊,还知道送两份,太贴心……”
她的指尖眼看就要碰到那温热的馒头——
一道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伸出去的手下意识地僵在了半空。
宁肆意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佛堂里不止她一个人。
她缓缓转过头,对上南京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的冷意,比晨间的寒气还要刺人。
宁肆意:“……”
她看看食物,又看看南京九,再看看食物。
理智回笼,她猛地想起昨晚自己偷了人家的菜,今早送饭的大师好像还来告状了……所以,这份食物……
她干笑着,讪讪地收回手,指了指食盘,试图确认:
“那个……南大师,这……有我的份吗?”
南京九的目光从她脸上,慢条斯理地移到那两份一模一样的清粥馒头上,然后又移回她写满渴望和心虚的脸上。
他沉默着。
就在宁肆意以为他又要吐出“杂人”或者“滚”之类的字眼时,他却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下颌,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份食物上。
那意思很明显:那份是你的,吃完消失。
宁肆意如蒙大赦,也顾不上计较他眼神里的嫌弃了。
立刻端起那碗指定的粥和那个馒头,咸菜都没敢多夹,飞快地缩回到自己刚才睡觉的角落,生怕他反悔似的。
她蹲在地上,捧着碗,小口小口却飞快地喝起粥来。
温热的粥滑进胃里,驱散了寒意和饥饿,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食物,但此刻对她来说,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一边吃,一边偷偷抬眼去看南京九。
他已经收回了目光,依旧端坐着,并没有动他面前的那份食物。
晨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无喜无怒,无悲无欢,好像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宁肆意嚼着馒头,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人……难道真的不用吃饭?还是嫌她在这里碍眼,等她吃完滚蛋了他再吃?
不过不管怎样,有东西吃总是好的。
她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的那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摸着终于不再抗议的肚子,心满意足。
“那个……谢谢啊。”她放下碗,没什么诚意地道了声谢,主要是谢谢他没拦着她吃饭。
南京九毫无反应,仿佛没听见。
宁肆意也不在意,吃饱喝足,她又有了继续折腾的力气。
她看着他那份一动未动的食物,眼珠转了转,又开始蠢蠢欲动。
“大师,你……不吃吗?”
她试探着问,“你要是不吃……怪浪费的……”
南京九没有理她,只觉得她现在吵的很,一声“犬影。”
下一秒!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宁肆意甚至没看清来的是什么东西(或者说什么人),只觉得后衣领猛地一紧,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传来,整个人瞬间双脚离地,天旋地转!
“哇啊啊——!”
她短促的惊叫声还卡在喉咙里,人就已经像个小鸡崽一样被凌空提起,下一秒,毫不留情地被扔出了佛堂大门!
砰!
她结结实实地摔在门外的青石板上,屁股着地,摔得她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紧接着,又是“哐当”一声巨响!
那两扇沉重的佛堂大门在她面前被猛地关上,严丝合缝,彻底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也仿佛将她刚才那点“吃饱喝足”的惬意和“继续折腾”的雄心壮志一起关在了外面。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宁肆意懵了,坐在地上,屁股疼,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好几秒后,剧痛和巨大的屈辱感才猛地窜上来!
她“噌”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也顾不上揉摔疼的地方,指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气得脸都红了,跳脚大骂:
“南京九!你他妈什么意思?!扔我出来算什么本事?!算什么好汉?!”
“有本事你出来我们单挑啊!躲在里面让……让不知道什么东西偷袭我!你卑鄙!无耻!下流!”
她骂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刚才那速度,那力量,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佛堂里,除了南京九,居然还有别人?!
天呐!
她居然一直没发现!这男人身边还藏着保镖?!或者说……暗卫?
一想到自己之前那些作死的行为,说的那些混账话,可能全程都被第三个人看在眼里,宁肆意顿时觉得一阵羞耻和后怕交织而来。
然而,比羞耻和害怕更先一步涌上心头的,是一个让她更加绝望的念头。
“所,所以……”她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刚才那两份饭……是,是他们两个人的?根本没有我的份?!”
这个认知如同晴天霹雳,让她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我……我居然……吃了别人的饭?!”她回想起自己刚才还吃得理直气壮,甚至觉得是南京九在“服软”。
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立刻启动下一次复活刷新。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那个人扔我用力那么猛!我活该啊!”
她捂着再次开始抽痛的屁股,欲哭无泪。
偷菜已经够丢人了,现在居然还抢了人家“保镖大哥”的晚饭!
这仇恨拉得,简直稳如泰山!
可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o﹏o?)
就算吃了他的饭很不对……但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
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很疼的知不知道!
她越想越气。
她气得口不择言,“你以为把我扔出来就完了?!你做梦!姑奶奶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你那破菜地全薅秃了!我看你出不出来!”
她对着门吼了几句,里面却死寂一片,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她的幻觉,那扇门后面根本空无一人。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任何回骂都更让宁肆意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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