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门前，死一般的寂静。
林天佑跪在地上，抱着顾北辰那条枯瘦的腿，浑身颤抖。 他看着那双灰白的眼睛，摸着那双布满伤痕的手。 他的世界观在崩塌。
“演戏……这一定是演戏……” 林天佑喃喃自语，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哥，你别装了。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打我啊！你别这样吓我！”
顾北辰感觉到了腿上的震动。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闻”到林天佑身上那股几乎要爆炸的悲伤气息。 他想安慰，想说话。 但他只能发出“阿……阿……”的嘶哑声。 那只满是燎泡的手，笨拙地在林天佑头上摸了摸，就像小时候那样。
“够了！！” 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小曼冲了出来。 她一把推开林天佑，像一只护崽的母狮子一样挡在顾北辰身前。 她满脸泪水，指着林天佑的鼻子大骂：
“林天佑！你是个瞎子吗？！” “你看看他！你好好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苏小曼……你滚开……”林天佑红着眼吼道，“这是我和我哥的事……”
“我不滚！” 苏小曼崩溃地吼道，她要把这几个月憋在心里的所有委屈、所有秘密，统统倒出来！
“你以为他为什么赶你走？！” “那天晚上雷雨交加，你跪在地上哭，你以为他听见了？他听不见！！” “他的听觉那天刚好没了！他只看到你在动嘴，他以为你在犹豫，以为你在软弱！为了逼你走，为了不让你被天道锁定，他才说了那些狠话！”
林天佑愣住了：“听……听不见？”
“还有！” 苏小曼抓起顾北辰那只焦黑的手，举到林天佑面前。 “那天你吃的红烧肉，齁咸对吧？因为他没味觉了！他尝不出味道！” “这手上的烫伤，是用一百度的开水浇上去的！他没躲，因为他没触觉了！他感觉不到烫，感觉不到疼！！” “刚才那盏灯笼……是他用手摸着火苗点燃的！哪怕手指烧焦了他也还在笑！因为他看不见！！”
苏小曼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子弹，打穿了林天佑的心脏。
“他五感尽失，是为了谁？是为了从天道那里换回一条命来见你！” “他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是为了谁？是为了替你把那些虚兽杀光！” “他赶你走，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不想让你看到他腐烂在椅子上的样子！不想让你难过！”
“可你呢？！” 苏小曼哭着指着林天佑那一身魔气森森的红袍。 “你恨他？你入魔？你带兵来杀他？” “林天佑，你对得起他吗？！！”
轰！ 轰隆隆！！
林天佑的大脑一片空白。 苏小曼的每一句话，都在脑海中回荡，与之前的记忆碎片疯狂重组。
难怪那顿饭那么咸，他却笑着说好吃…… 难怪水泼在手上，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难怪那天在大雨里，他背对着我，对我的哀求无动于衷…… 难怪刚才，他摸我的脸，要在空中乱抓好几次……
“啊……” “啊啊啊啊啊啊！！！！！”
林天佑抱着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那是灵魂被活生生撕裂的哀鸣。 悔恨。 滔天的悔恨，瞬间淹没了他。
“哥……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真该死啊！！” 林天佑跪行着爬向顾北辰，想要去抱他，却又不敢触碰他那满身的伤痕。 他抬起手，狠狠地扇自己耳光！ 啪！啪！啪！ 每一巴掌都裹挟着灵力，打得自己嘴角崩裂，鲜血直流。
顾北辰看不见这一幕。 也听不见苏小曼的解释。 但他闻到了…… 那股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以及林天佑身上那原本坚不可摧的魔心，正在……崩碎。
不好！ 顾北辰心中警铃大作。 天佑的心防破了！
就在这时。 天空中，那一直冷眼旁观的“正道盟主”——天道化身，终于动了。
“哈哈哈哈哈！” 一阵非男非女、非老非少的笑声，从云端传来。
“好一出兄弟情深的大戏。” “多谢你，苏小曼。若不是你说出真相，这小子的心防还破不了这么快。”
话音未落。 那“盟主”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快得连时间都仿佛静止。 它并没有攻击顾北辰。 它的目标是——已经崩溃的林天佑！
“六道神体，完美容器！归我了！！”
“不！！”苏小曼惊恐地尖叫。
但来不及了。 林天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毫无防备。 那道青光直接钻进了林天佑的眉心！
嗡——！
林天佑的身体猛地僵直。 他扇自己耳光的手停在了半空。 那双原本满是泪水和悔恨的眼睛，瞬间翻白，然后…… 慢慢地变成了诡异的木质纹理。
一股恐怖到令天地变色的气息，从林天佑体内爆发出来！ 这不是魔气。 这是……天威！
林天佑（天道版）缓缓站起身。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了咔咔的木头摩擦声。 然后，他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苏小曼，和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瞎子顾北辰。
“嗯……” 他用林天佑的声音，说出了冷漠到极点的话语。 “这具身体……虽然脏了点，但力量确实不错。” “比那些木头强多了。”
苏小曼瘫软在地，绝望地看着这一幕。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顾北辰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 天道夺舍成功了。
此时。 一直站在那里像个废人的顾北辰。 突然……动了。
他虽然瞎了，聋了，哑了。 但他一直在等。 用他那残破不堪的灵魂，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那唯一的变数。
就在那股檀香味（天道）钻进林天佑身体的一瞬间。 顾北辰那只没有知觉的手，猛地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噗嗤！ 鲜血飞溅！
他不是在自杀。 他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那里，有一盏燃烧了整整三个月、此时已经微弱如豆的——心灯。
顾北辰的嘴里，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哑的咆哮。 虽然没有声音，但那是灵魂的怒吼：
“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轰！！
顾北辰的身体竟然开始燃烧！ 不是凡火。 是一种透明的、无色的、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灵魂灼烧的心火！
五感尽失又如何？ 肉身残破又如何？ 我顾北辰还有这最后一颗……圣人之心！
以身为炉，以魂为引。 心剑，出！！
喜欢都市玄道请大家收藏：(m.suimengsw.com)都市玄道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