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沙哑的声音,如同重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宴会厅内激起无形的波澜。
“你要多少钱,多少人?”
这个问题一出口,空气仿佛凝固。
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范绍增夹着雪茄的手停在半空,唐式遵古板的脸上肌肉绷紧,就连一直挂着智囊笑容的潘文华,也收敛了表情,镜片后的双眼紧紧锁定在刘睿身上。
来了!
真正的图穷匕见!
前面说的再天花乱坠,最终都要落到钱和人上。这才是军阀们唯一听得懂的语言。
在他们看来,这个二少爷前面铺垫了这么多,接下来必然是狮子大开口。要一个师的编制?还是索要整个兵工总厂的管辖权?
刘湘同样在等待。
他的眼神平静,但桌面下,那只没有敲击桌面的手,已经悄然握紧。他想看看,自己这个似乎脱胎换骨的儿子,野心究竟有多大,格局又有几何。
万众瞩目之下,刘睿却再次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对着刘湘深深一躬,然后直起身,声音清晰而谦逊。
“回禀父亲,孩儿不要一分钱,也不要一个兵!”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不要钱?不要兵?那你搞什么?画大饼吗?
八字胡师长嗤笑一声:“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二少爷说了半天,敢情是来做慈善的?”正要继续开口嘲讽,却被刘睿接下来的话给堵了回去。
“孩儿只求父亲,将城南那座早已废弃的第三修械所,交给孩儿。”
“再给一笔……能让修械所重新开张的最小启动资金即可。”
第三修械所?
这个名字一出来,宴会厅里诡异的寂静了三秒,随后,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低笑声响了起来。
“第三修械所?我没听错吧?就是那个连流浪狗都不愿意去做窝的破地方?”
“听说那里的机器都锈成铁疙瘩了,房顶都塌了一半,前两年下大雨还淹死过人!”
“给这么个地方,跟什么都不给有什么区别?”
范绍增一口雪茄差点呛进喉咙,他看向刘睿的眼神,充满了古怪和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天真的傻子。
唐式遵紧绷的脸也松弛下来,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黄埔高材生彻底失望了。
潘文华重新扶了扶眼镜,看向刘睿的目光里,那丝探究变成了纯粹的困惑。
这步棋,他看不懂。
放着金山银山不要,偏偏要去捡一个垃圾堆?这是何意?
在座的将领们,心思各异,但有一点是共通的——他们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
一个废弃的修械所?
几千块大洋的启动资金?
这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就算他把那几千块大洋全扔进江里,也听不见一个响。就算他把那座破厂拆了卖废铁,也换不来几条枪。
这对他们的利益,构不成任何威胁。
一时间,宴会厅的气氛从紧张对峙,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众人看刘睿的眼神,也从审视和敌意,变成了看晚辈胡闹的宽容。
只有刘湘,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锁在刘睿的脸上。
他没有笑。
他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
因为他看懂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胡闹的时候,他看懂了儿子这步棋背后真正的意图!
以退为进!
用一个所有人都瞧不上的烂摊子,用一笔微不足道的资金,来作为他的试金石!
做成了,那就是点石成金的惊天之能,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
做不成,损失也不过是一个早就被遗忘的废厂和几千块大洋,无伤大雅,不会动摇川军的任何根基。
这个方案,既展现了他的决心,又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军中大佬的利益纠葛,将阻力降到了最低。
更重要的是,这完全满足了刘湘身为枭雄的本能——考验!
他爱自己的儿子,但他更是一个统治四川的霸主。他不会因为一份天花乱坠的报告,就赌上川军的未来。
他需要证据!
需要一个实实在在,能看到、能摸到的成果!
而刘睿现在给出的,正是这样一个绝佳的、低风险的考验方案。
“好。”
刘湘终于开口,打破了宴会厅的嘈杂。
仅仅一个字,却带着千钧之力,让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刘睿面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只手掌宽厚而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老茧。
“你的想法,我准了。”
刘湘环视一圈,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将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从今天起,城南第三修械所,划归刘睿调配。人事、财务,皆由他一人专断!”
“我再从省府财政里,特批五千块大洋,作为启动资金!”
说完,他重新看向自己的儿子,目光深沉如海。
“世哲,我给了你机会。”
“能做成什么样,是龙是虫,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五千块大洋!
这个数字,让那些刚刚放松下来的将领们,又交换了一下眼神。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了。省吃俭用点,足够一个小地主家庭过上好几年。但在搞工业,尤其还是兵工这件事上,这笔钱,和打水漂没什么区别。
看来,大帅终究还是疼儿子的,给了他一个玩耍的本钱。
刘睿挺直腰板,再次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铿锵有力。
“谢父亲!”
“孩儿,定不辱命!”
……
家宴散去。
将领们三三两两地离去,脸上大多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惬意和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范司令,您说这二少爷,是不是在黄埔把脑子读坏了?”
“嘿,管他呢!只要他不伸手要兵权,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五千块大洋,听个响儿罢了!”
“说的是,说的是!走走走,春熙坊听曲儿去!”
议论声渐渐远去,刘睿站在公馆的走廊下,晚风吹拂着他的脸庞,带来了几分凉意。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成功地从父亲和那群军阀手中,撬开了一道微不足道的缝隙,得到了一块属于自己的、无人问津的“试验田”。
福伯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递上了一份刚刚用印的文件和一个沉甸甸的钱箱。
“二少爷,这是大帅签的手令,还有五千块现大洋。”
刘睿接过文件,打开钱箱看了一眼。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袁大头,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五千块大洋,一座废弃工厂。
在1936年的重庆,想用这点本钱建立一个能颠覆时代的兵工体系,无异于痴人说梦。
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场必败的赌局。
但他们不知道,刘睿手中,还握着一张足以颠覆整个牌局的王牌!
他关上钱箱,对福伯点了点头:“福伯,备车,现在就去第三修械所。”
“现在?”福伯愣了一下,现在已是深夜。
“对,就是现在。”
刘睿的眼神中,燃烧着一团火焰。
……
半小时后,一辆福特轿车停在了重庆南郊的一片荒地前。
车灯照亮了前方,一座破败、阴森的建筑轮廓,如同鬼怪般蹲伏在黑暗里。
这里就是第三修械所。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烂植物混合的怪味。高大的围墙已经倒塌了大半,露出黑洞洞的院内景象。那扇巨大的铁门,一半已经脱落,歪斜地靠在门柱上,上面布满了锈迹和青苔。
一阵夜风吹过,破损的窗户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渗人。
“二少爷,这里……不太平,咱们还是明天白天再来吧?”司机哆哆嗦嗦地说道。
刘睿没有理会,他推开车门,径直走了下去。
他一步步踏过满是碎石和杂草的地面,走到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他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铁门。
这就是他的起点。
一个所有人都瞧不上的垃圾堆。
一个在他眼中,蕴藏着无限可能的宝地!
就在他的手掌触碰到铁门的瞬间,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虚拟界面,在他眼前悄然展开。
【检测到宿主获得独立工业产权地块:重庆第三修械所】
【疆域拓展模块已激活!】
【当前控制区域:重庆第三修械所(未被系统承认为有效‘县级’领土)】
【疆域加成:0点\/月】
刘睿看着那刺眼的“0”,脸上没有任何失望。
他的目光,落在了系统的核心模块上。
【虚空工业工厂】
【核心产能(初始):1000点\/月】
【当前可用产值:4000点(激活后6个月累计)】
【科技列表:已解锁至1936年全球工业产品和科技】
2000点兑换成工业机械和图纸给予了父亲刘湘,可惜对方并不重视。
4000点工业产值!
这,才是他真正的底气所在!
这,才是他敢用五千大洋和一座废厂,对整个时代发起挑战的真正王牌!
刘睿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弧度。
他站在这片废墟之前,在无人看见的夜幕下,缓缓下达了穿越至今的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命令。
“系统。”
“打开兑换列表,筛选‘军工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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