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步步从莲台上踏下的身影，仿佛踩在我的心脏上。左眼慈悲如佛，右眼狰狞似魔，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在他身上疯狂交织、冲突，使得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而扭曲，周身的空间都随之微微波动。
“镜奴……九曜……钥……”
重叠沙哑的声音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直接作用于灵魂。我手腕上的九曜念珠光芒急闪，九颗珠子剧烈震颤，传递出恐惧与抗拒的意念。怀中的青铜镜更是死寂一片，仿佛遇到了天敌。
墨小刀昏迷不醒，靠在我身后的万骷墙上，那些空洞眼窝中的幽绿鬼火似乎更加炽盛，无声的嘶嚎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冰冷，缠绕着我们。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看着那逼近的佛魔怪尸，我脑海中闪过老帕卡癫狂的警告、阿雅婆诡异的暗示、石婆婆泣血的脸庞、皮卷上“慎之”的朱砂字迹……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局——沉沦。
但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凶性，反而从我心底猛地窜起！与其束手待毙，不如……
我的目光猛地锁定在他那只金光璀璨的左眼上！皮卷提及“佛陀泣血”，这金身本是镇魔的佛门大能，即便被魔气侵蚀，那左眼依旧保持着佛性！这是他唯一的破绽，也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你要‘九曜’？”我猛地举起戴着念珠的手腕，强忍着那混乱能量风暴的压迫，嘶声喊道，“给你！”
话音未落，我并非将念珠扔向他，而是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精神力，连同“渊瞳”的灼热、“梦魇精华”的冰冷，孤注一掷地，全部灌注进九曜念珠之中！目标，直指他那慈悲的左眼！
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已是我最后的手段！
嗡——！！！
九曜念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九色光华流转，不再是温和的暖流，而是化作九道属性各异、却同样凌厉的能量箭矢，撕裂混乱的风暴，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佛魔怪尸的左眼！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主动攻击，更没料到攻击目标是他的佛眼！那慈悲的左眼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是滔天的愤怒！
“放肆！”
他发出一声怒吼，那只蕴含无尽佛力的左手猛地抬起，掌心“卍”字佛印旋转，绽放无量金光，迎向九色光华！
轰隆——！！！
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强大的能量狠狠撞在一起！整个塔底空间仿佛要崩塌一般，剧烈摇晃！万骷墙上无数骷髅头瞬间化为齑粉！幽蓝的夜明珠明灭不定！
我首当其冲，被爆炸的余波再次狠狠掀飞，重重砸在远处的墙壁上，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鲜血从口鼻中不断溢出，视线一片血红。
九曜念珠在我手腕上发出一声哀鸣，光芒彻底黯淡下去，九颗珠子表面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然而，我拼尽全力的这一击，并非毫无效果！
那佛魔怪尸在硬接了九曜之力后，身形也是猛地一滞，周身那混乱冲突的气息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尤其是他那慈悲的左眼，金光明显黯淡了一分，甚至流下了一行暗金色的、如同融金般的液体！
他受伤了！佛性的部分被削弱了！
“呃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咆哮，右眼血光瞬间大盛，几乎要压过左眼的金光！魔气疯狂上涌，他周身的佛力进一步衰退，那狰狞暴戾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
“蝼蚁……你竟敢伤我佛性……我要将你……炼成灯油！永世灼烧！”
他彻底陷入了狂怒，舍弃了那缓慢而扭曲的步伐，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带着滔天的魔气，直接向我扑来！那只干枯的、缠绕着黑气的右手，直取我的天灵盖！
死亡的气息瞬间将我笼罩！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檀香与腐肉的怪味！
要死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那一直沉寂的、莲台正中的暗红古镜——“源渊之钥”，仿佛被刚才剧烈的能量碰撞和佛魔怪尸暴涨的魔气所刺激，镜面上那些龟裂的痕迹，猛地亮起了深邃的、仿佛连通着无尽深渊的暗红光芒！
一股比佛魔怪尸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漠然的吸力，猛地从镜中传出！
这吸力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能量与灵魂！
首当其冲的，正是那扑向我的佛魔怪尸！
他前冲的势头猛地一僵，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嘶吼：“不——！”
只见他周身那汹涌的魔气，如同百川归海般，不受控制地脱离他的身体，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气流，疯狂地被吸入那暗红古镜之中！甚至连他右眼的血光都开始明灭不定，仿佛也要被抽走！
“不！这是我的力量！魔罗赐予我的力量！”他疯狂挣扎，试图抵抗那恐怖的吸力，左眼金光试图重新亮起，稳住自身。
但“源渊之钥”的吸力太过霸道！它就像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一切靠近的能量！
趁此机会，我连滚带爬地躲到远处，心惊胆战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佛魔怪尸的挣扎越来越弱，周身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他左眼的金光试图反扑，却在魔气被大量抽走后，仿佛失去了平衡的对手，变得孤木难支，也开始微微摇曳起来。
“不……不该是这样……我镇守此钥无尽岁月……我应与之合一……超脱……”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不甘与迷茫。
暗红古镜对他的“兴趣”似乎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当最后一丝精纯的魔气被吞噬后，镜面的暗红光芒便缓缓内敛，吸力消失。
而那佛魔怪尸，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右眼的血光彻底熄灭，变得灰暗空洞，左眼的金光也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他身上的袈裟失去了光泽，干瘪的皮肤变得更加晦暗。
他抬起头，那双不再对称的眼睛茫然地看向我，又看向那面暗红古镜，沙哑地喃喃：
“错了……都错了……镇钥者……终成……钥之奴……”
话音未落，他整个身躯，从头部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碎裂，化作一蓬飞灰，簌簌落下，最终只在莲台前，留下一小堆黯淡的尘埃。
不可一世的佛魔怪尸，竟然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我被这急转直下的变故惊呆了，半晌回不过神。
塔底空间恢复了死寂。万骷墙上的幽绿鬼火不知何时已然熄灭，只剩下穹顶那些幽蓝的夜明珠，提供着冰冷的光源。
危机……解除了？
不！
我的目光猛地转向那面暗红古镜！
它静静地躺在莲台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我知道，它内部吞噬了那佛魔怪尸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魔气，变得更加危险！
而它，依旧是青铜镜最终的目标！
我手腕上，九曜念珠传来微弱的悸动，仿佛在提醒我它的存在。
看着那面暗红古镜，又看了看怀中重新传来微弱感应的青铜镜，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再次浮现。
佛魔怪尸死了，阻拦消失了。
现在……是合一的时机吗？
我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仿佛蕴含着宇宙终极秘密，也可能通往无尽深渊的——
“源渊之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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