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行冰冷的宋体字，在陈斌的视网膜上灼烧出黑色的烙印。
【游戏，好玩吗？】
一瞬间，陈斌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离了躯壳。
四肢的血液似乎逆流回了心脏，又被瞬间冻结。
这不是质问。
更不是嘲讽。
这是一位造物主，低头看着一只费尽心机，用几粒米摆出陷阱，妄图捕捉自己的蚂蚁时，一声平静的陈述。
那字里行间，甚至没有轻蔑。
只有纯粹的、漠然的、跨越了维度的……事实。
极致的羞辱感，化作无形的尖针，刺穿了他每一根神经。
他引以为傲的“完美犯罪”，在对方面前，竟只是一个透明到可笑的儿童游戏。
“不……不可能！”
陈斌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理智彻底崩盘。
他疯了一样扑向键盘，十指化作幻影，敲击出一串串徒劳的指令，试图夺回终端的控制权，切断这来自深渊的连接。
与此同时，指挥大厅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警报解除！卫星热成像无异常！”
“生化部队回报，现场空气样本分析正常！”
“系统误报！他妈的，哪个混蛋写的程序！”
大厅里紧绷的气氛迅速消散，同事们骂骂咧咧地瘫坐在椅子上，庆幸着虚惊一场。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
那个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颤抖的陈斌。
更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块黑掉的屏幕上，来自“神”的问候。
恐惧如潮水般退去。
一种更加黑暗、更加扭曲的情绪，从陈斌的心底破土而出。
是狂喜！
一种被“神”亲自回应、亲自“赐死”的，病态的狂喜！
祂发现我了！
祂回应我了！
我的试探……成功了！
就在这个念头占据他整个大脑的瞬间，屏幕上的字，变了。
不再是问候。
而是一份档案。
他自己的。
【姓名：陈斌】
【年龄：26】
【职务：市应急指挥中心，技术三组负责人】
【权限等级：b+】
【心理评估：性格偏执，自尊心极强。在连续遭遇“未知目标”的认知碾压后，心理状态处于崩溃边缘，已出现诱导灾难以求证目标的极端行为倾向……】
【综合评价：不稳定因素。】
【建议：清除。】
“清除”两个字，被特意用血红色标注出来。
那红色仿佛是活的，带着浓重的铁锈味，从屏幕中渗透出来，扑面而来。
陈斌的视野，骤然收窄。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对他内心最阴暗角落的精准剖析，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手术台上，被一刀刀活体解剖的标本。
祂不仅知道我是谁。
祂甚至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不是技术。
这是……全知！
“清除……”
陈斌喃喃自语。
他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原来，在那个存在的眼中，自己连做一个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一个需要被“清除”的，bUG。
就在这时。
“砰！”
应急指挥中心厚重的合金大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极为蛮横的方式，轰然撞开。
巨大的声响，让所有喧哗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两个男人。
他们穿着纯黑的作战服，没有任何标识，脸上罩着战术面罩，只露出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
整个大厅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沉重。
所有电子设备发出的嗡鸣，似乎都降低了半个音调。
光线，也仿佛被他们身形所产生的阴影吞噬了。
指挥中心主任，一个发际线堪忧的中年男人，壮着胆子站起来，皱眉道：“你们是哪个部门的？不知道这里是……”
话未说完。
其中一个黑衣人，眼皮微微抬了一下。
视线，落在了主任身上。
仅仅一眼。
主任剩下的话，就全都堵死在了喉咙里，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那是一种看待“物件”的眼神。
冰冷，漠然，不带一丝一毫的生物情感。
仿佛他脚下踩着的，不是什么城市应急指挥中心，而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抹除的沙盘模型。
黑衣人不再理会他，他们的目光，如同两道精准的激光，瞬间锁定了角落里的陈斌。
他们迈开脚步，径直走来。
作战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又固执的声响。
嗒。
嗒。
嗒。
每一下，都踩在所有人的心跳停顿的间隙。
周围的同事，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却在那股无形的气场前，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陈斌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两个走向自己的“非人”存在。
他没有反抗。
因为他知道，反抗毫无意义。
他甚至能猜到，他们是谁派来的。
果然。
其中一个黑衣人，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声音嘶哑得像是金属摩擦。
“陈斌。”
“你涉嫌利用职务之便，多次、定向性、有预谋地，刺探国家SS级最高机密。”
“跟我们走一趟。”
话音落下。
整个指挥大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那个黑衣人。
刺探国家SS级最高机密？
开什么国际玩笑！
陈斌？就他？一个市级应急中心的技术员？他连接触S级机密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说那传说中，只存在于理论里的，代表着国家最终底牌的SS级！
这比说他昨天开着高达拯救了地球，还要离谱！
然而，陈斌的反应，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没有辩解，没有愤怒，没有惊慌。
他只是抬起头，看着那个黑衣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原来……”
他轻声说。
“是SS级吗？”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试图去窥探的，根本不是什么隐藏在城市阴影里的“幽灵”。
而是一件被国家用最高等级的壁垒，层层保护起来的……活着的，“最终兵器”。
自己刚才的行为，不是在设圈套。
是在一个核弹发射井旁边，玩火。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拿出了一副闪烁着幽蓝色电光的特制手铐，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冰凉的触感，让陈斌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他被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像拖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朝门外走去。
路过主任身边时，他看到那个刚才还官威十足的男人，此刻正深深地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陈斌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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