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望向禁地那无尽的黑暗穹顶，眼中最后的犹豫与人性彻底湮灭，只剩下纯粹的、与魔念交织的毁灭意志，一字一句地低语，仿佛立下最后的契约：
“就是它了……杨明轩，准备迎接……这为你准备的，永恒的葬礼吧！”
玄机子紧握着那暗红卷轴，如同握着一块灼热而又冰寒的烙铁，那《诸天寂灭大阵》的符文在他指尖下仿佛活物般微微搏动，传递来一阵阵源自九幽深处的死寂与诱惑。
他不再停留于这埋葬了无数禁忌的环形书库，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沿着来时的幽暗阶梯疾驰而上，冲出了那扭曲的光幕入口，重新回到了空旷死寂的观星殿。
殿内依旧狼藉，破碎的星盘与水镜残骸无声地诉说着他之前的疯狂。但他此刻无心理会，甚至没有去看那映照着外界景象的、仅存的几面小型水镜。
他直接盘膝坐于大殿中央，将那暗红卷轴珍而重之地置于膝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潮与识海中愈发活跃的魔念，将全部心神沉入其中，开始仔细研读这终极禁术的每一个细节。
卷轴上的暗红符文如同拥有生命，在他神识触碰的刹那，更为庞大的信息流夹杂着毁灭的意境，汹涌地冲入他的识海！
代价，远比目录记载更为具体，也更为恐怖！
不仅仅是“大半寿元、毕生修为、部分神魂”这般笼统。卷轴清晰地揭示：启动此阵，需在阵法核心，以自身心头精血为墨，以碎裂的金丹或元婴本源为笔，勾勒出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道蕴含寂灭道则的基阵符文！此过程，等同于将自身生命与修为，一点一滴、痛苦不堪地献祭给寂灭法则！
这还只是开始。基阵成型刹那，需主动撕裂自身至少七成的神魂，将其融入阵法，作为沟通冥冥中寂灭法则的“信标”与引子！此等撕裂神魂之痛，远超世间任何酷刑，且是不可逆的永久损伤！
而最终，当“寂灭领域”形成并展开，无论能否将目标湮灭，作为阵法绝对核心的施术者，其残存的一切——包括那剩余的三成神魂、残破的肉身、乃至真灵印记，都将在寂灭法则的同化下，彻底归于虚无，永世不得超生！连进入轮回的资格都将被剥夺！
这已不是同归于尽，这是彻头彻尾的、将自己从存在意义上彻底抹除的终极毁灭！
玄机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额角渗出冰冷的汗珠。即便他已心存死志，即便在心魔的蛊惑下偏执到了极致，但当这具体而微、毫无转圜余地的恐怖代价赤裸裸展现在眼前时，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抗拒，依旧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画面：自己的金丹在体内哀鸣着碎裂，精血如同被抽干般流逝，神魂被硬生生撕裂，发出无声的惨嚎……最终，一切归于永恒的、连黑暗都不存在的死寂。
值得吗？
为了一个杨明轩？为了维护那或许本就该改变的“秩序”？
将自己数百年苦修，将自己存在的痕迹，彻底献祭？
一瞬间的动摇，如同细微的裂痕，出现在他那被疯狂浇筑的决堤之心上。
然而，就在这动摇产生的刹那——
“嗬……畏惧了？” 那潜藏在他识海深处的心魔秽气，发出了尖锐而讥诮的嘲笑，如同最恶毒的催化剂，“看看你守护的秩序变成了什么样子？看看那些泥腿子是如何践踏你的尊严？想想杨明轩此刻或许正在享受万修朝拜，而你……却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般在这里犹豫、颤抖！”
魔念翻涌，强行将外界那些通过水镜看到的、令他愤怒欲狂的画面再次拉到他意识的最前沿——低阶修士的觉醒与反抗、旧有权威的动摇、栖霞村外那万修听讲的“盛况”……尤其是杨明轩那平静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
“啊——！！！”
玄机子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戾的嘶吼！那瞬间的动摇被更汹涌的愤怒、屈辱与毁灭欲彻底碾碎！心魔的低语与他自身积郁的负面情绪完美融合，将他最后一丝理性也推入了深渊！
“值得！怎么不值得？！”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已彻底被赤红与丝丝黑气充斥，面目狰狞如恶鬼，“只要能将他拖入永恒的寂灭！只要能彻底抹去他这个异数！维护天道的纯粹！我玄机子……万死不辞！！”
偏执的信念与魔念交织，形成了一种更为可怕、更为坚定的毁灭意志。那对自身毁灭的恐惧，此刻竟诡异地转化成了某种病态的“殉道”快感！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神识死死锁定卷轴中记载的修炼法门与阵法构筑细节。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寂灭符文的勾勒方式，那撕裂神魂与融合法则的残酷秘法，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狠狠刻入他的灵魂深处。
他仿佛已经感觉不到恐惧，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迫不及待的疯狂。
“杨明轩……你且逍遥吧……” 玄机子缓缓站起身，手中紧握那暗红卷轴，周身开始弥漫出一股与周围星辉格格不入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他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近乎非人的笑容，对着虚空，发出了最后的、如同诅咒般的宣告：
“待我炼成此术，便是你这‘圣师’……与你那满村‘道理’，共赴黄泉之时！这诸天寂灭……便是尔等最终的……归宿！”
话音落下，他不再耽搁，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遁光，径直朝着天机阁深处，那处被他选定作为最终修炼与施法之地的秘密洞府而去。
他要开始修炼这《诸天寂灭大阵》，要将自己的一切，献祭给永恒的寂灭，只为换来那终极的、同归于尽的毁灭。
而在那心魔的国度，愉悦的叹息声悠然回荡。
“燃烧吧！绽放吧！用你最极致的毁灭……为我献上……最甜美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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