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掌间流淌出的月白神力,如同永不枯竭的温暖泉眼,持续而稳定地包裹着沈璃。那力量太过柔和,太过熨帖,精准地抚慰着她灵脉深处每一寸伤痕,驱散着沉疴带来的阴寒与刺痛。起初因抗拒而紧绷的身体,在这股不容拒绝的温暖滋养下,终于彻底放弃了挣扎,如同冻土在春阳下软化,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透出一种久违的、近乎慵懒的松弛感。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枯竭已久的丹田气海,似乎也在这生机的灌溉下,隐隐泛起了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她依旧闭着眼,长睫不再剧烈颤抖,只是如同栖息的黑蝶翅膀,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苍白的面容上,那层挥之不去的、代表着伤痛与疲惫的青灰之气,正被一丝极淡的血色悄然取代,如同白瓷上晕开了一抹极淡的胭脂。她甚至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如同叹息般的喟叹,那声音里带着卸下重负后的疲惫,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
而行止,在全力维系着神力输出的同时,他更多的感官,却如同最细腻的蛛丝,萦绕在身旁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许是父母之间那无声流淌的平和气息,驱散了最后一丝不安定的因素;许是那笼罩着母亲的、温暖柔和的光晕本身就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又或许,仅仅是孩童精力不济,到了该入睡的时刻。
玩累了指尖那只会轻轻振翅、散发着舒服暖意的光蝶,沈念小小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她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那双已经开始打架的黑亮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毫不掩饰的哈欠,粉嫩的唇瓣张着,露出几颗珍珠般的小乳牙。
她似乎有些站不稳了,小脚丫在原地无意识地挪动了两下,然后,遵循着身体本能的驱使,她摇摇晃晃地、朝着离她最近的热源——行止的方向,迈出了两步。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仿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走到行止半蹲着的身体旁,那袭素白的长袍在她眼中,如同最柔软的云朵。然后,她极其自然地、带着全身心信赖的姿态,将自己小小的、温暖的身子,靠在了行止屈起的膝盖上。仿佛那里是她寻觅已久的、最安稳的港湾。
小脑袋一点一点,如同啄米的小鸡,浓密卷翘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缓缓覆盖下来,在她白皙的眼睑上投下柔和的弧形阴影。她似乎还想强撑着看一会儿光蝶,但那沉重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最终,她放弃了抵抗,将带着奶香和阳光气息的小脑袋,完全倚靠在了行止的膝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小猫咪般的细微咕哝声。
这全然信赖的、毫无保留的亲近姿态,像一道最纯粹的光,直直照进行止那颗被万年孤寂冰封的心湖深处。
他整个人,从指尖到神魂,都为之剧烈一震。
那输出神力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是更深的、几乎要让他眼眶发热的酸软。他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膝头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她因熟睡而微微嘟起的、红润的小嘴,看着她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小小的肩头……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这是他的骨血,是他与沈璃生命的延续,是这个世间,与他联系最为紧密的存在。她如此弱小,又如此强大,仅仅是一个依靠的姿态,便轻易击碎了他所有神君的威仪与冷静。
他极力克制着手臂的颤抖,维持着神力输出的稳定,不敢有丝毫惊扰。而另一只空闲的手,则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与小心翼翼,缓缓地、极其轻柔地,抬了起来。
他的指尖,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瞬,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易碎的幻梦。然后,才轻轻地、如同羽毛拂过花瓣般,落在了女儿细软乌黑的发顶。
触感是难以言喻的柔软与温暖,带着孩童特有的、干净纯粹的气息。那细软的发丝缠绕在他指尖,带来一种微痒的、直抵心尖的悸动。
他不敢用力,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那柔软的发丝。动作生涩而笨拙,却蕴含着万载岁月中从未有过的、深沉如海的温柔与怜爱。
就在这时,靠在他膝头酣睡的沈念,似乎在这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抚摸下,发出了无意识的呓语。小脑袋在他膝上蹭了蹭,寻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红润的小嘴嘟囔了一句极其模糊、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行止耳畔的称呼:
“爹爹……”
那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睡意,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但行止听到了。
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他抚摸女儿发丝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思绪,甚至那流转的神力,都在这一刹那,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凝滞。
爹爹……
这两个字,从女儿无意识的呓语中唤出,不带任何成年世界的复杂情感,只有最纯粹的、血脉相连的依赖与认同。它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某个从未被触及的、最柔软的角落;又像是一道最强烈的光,将他从“行止神君”的身份中彻底剥离出来,烙印上“父亲”的印记。
一股汹涌的热意,不受控制地冲上他的眼眶,让那双映照过万古星辰的眼眸,瞬间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难以自抑的水光。他飞快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才勉强将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湿意逼退。
而一直闭目承受着神力疗愈的沈璃,也在这一声模糊的“爹爹”传入耳中时,浑身剧震。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凤眸之中,不再是戒备,不再是挣扎,也不是单纯的放松,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恍然、酸楚,以及……一种深埋心底、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终于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行止半蹲着,一手维系着疗愈她的神力光晕,另一只手无比珍重地轻抚着女儿的头发;而他们的女儿,毫无防备地倚靠在他膝头,睡得香甜安稳,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一直强撑的、冰封的、用以保护自己和女儿的外壳,在这一刻,被这温情而震撼的画面,彻底击碎了。
她一直紧绷的唇角,微微松动。一直强忍在眼眶中的、混合着太多委屈与艰辛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抑制,挣脱了束缚,顺着她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无声地、滚烫地,滑落下一滴。
这滴泪,划过寂静的空气,承载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感,最终悄无声息地没入她粗糙的衣襟。
血脉的呼唤,无声胜有声。隔阂的坚冰,在这一声无意识的“爹爹”与这一滴无声的泪水中,轰然倒塌,消融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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