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江南漕运线，本该是粮船如梭的繁忙景象，可御书房案头的急报却透着一股焦味——漕运总督周运昌奏报，上月从扬州运往京城的十万石粮食，到京时只剩八万石，漕丁们说辞统一，都说是“水浸霉变”，可派去核查的御史却在漕丁家中搜出了未拆封的粮袋。
“水浸霉变？”唐宁把奏折扔在案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朕派人去查过，上个月江南根本没下过大雨，漕船也都是新修的，粮食怎么会霉变？这些漕丁分明是把粮食私卖了，还把责任推给老天爷！”
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张敬，额角渗出冷汗：“陛下，漕运私卖粮食的问题由来已久。漕丁们常年在外，朝廷监管不到，他们要么把粮食卖给沿途粮商，要么自己私藏，以前历任漕运总督都想管，可漕丁们抱团抵抗，甚至敢动手打监管官员，最后都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唐宁走到窗边，望着宫外连绵的阴雨，“京城百姓等着江南的粮食下锅，边军士兵等着粮食充饥，他们倒好，把朝廷的救命粮当成自己的私产！朕在军营时，士兵们就算饿肚子，也绝不会动军粮分毫，这些漕丁比兵痞还嚣张！”
禁军统领陆峥上前一步：“陛下，要不派禁军去漕运线巡查？谁敢私卖粮食，当场拿下，看他们还敢不敢放肆！”
“派禁军去只能管一时，管不了一世。”唐宁摇头，“漕运线绵延几千里，禁军不可能每个漕船都盯着。而且漕丁们大多是父子相传，世代在漕运线上讨生活，要是把他们逼急了，说不定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他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在军营时，将军为了让士兵们拼死作战，会把战利品按“军功份额”分给士兵，士兵们为了多拿份额，都会拼命杀敌。漕丁私卖粮食，不就是因为粮食跟他们没关系，卖了能赚钱吗？要是让他们从漕运收益里分到好处，他们说不定就不会私卖粮食了。
“朕有个主意。”唐宁转身看向张敬和陆峥，“咱们搞‘股份制’，让漕丁们入股漕运。朝廷出漕船、出粮食，漕丁们出力气，漕运的收益——比如朝廷给的运费、沿途合法的货物运输收入——除去成本后，按股份分给漕丁们。他们要是私卖粮食，损失的就是自己的收益，这样他们不仅不会私卖，还会互相监督，防止别人私卖。”
张敬愣住了：“陛下，‘股份制’？以前从没听说过这种法子，漕丁们会愿意吗？他们要是不相信能分到收益，说不定还是会私卖粮食。”
“他们会愿意的。”唐宁语气坚定，“朕算过一笔账，以前漕丁们每月俸禄只有二两银子，私卖粮食最多能赚五两；要是搞股份制，漕运收益好的话，每个漕丁每月至少能分到十两银子，比私卖粮食赚得多，还不用担风险。他们不傻，肯定会选后者。”
经过三天的反复商议，最终确定了漕运“股份制”的五条核心规则：
1. 入股方式：漕丁每人自动获得“基础股”一股，无需出钱，股金由朝廷垫付；漕丁中的舵手、水手长等技术工种，额外获得“技术股”一股；要是漕丁愿意自己出钱入股，每出五十两银子可多获一股，最多可入五股；
2. 收益分配：漕运收益每月结算一次，除去漕船维护费、粮食损耗费、官员管理费等成本后，剩余收益按股份分配——朝廷占总股份的五成，用于填补漕运成本和补贴国库；漕丁占总股份的五成，按个人持股数量分配；
3. 监督机制：每个漕船队推选三名“股东代表”，负责监督漕运过程中的粮食数量、货物运输情况和收益核算，股东代表每月向漕运总督和户部汇报一次；朝廷派“漕运监察官”，每半个月巡查一次漕运线，核对粮食数量和收益账目；
4. 惩罚规则：若发现漕丁私卖粮食，除了追回私卖的粮食和钱款，还要扣除该漕丁当月所有收益，并处以“降股”惩罚——基础股降为半股，技术股和自购股全部取消，半年内不得恢复；若发现股东代表或监察官包庇私卖行为，直接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5. 奖励规则：若某个漕船队连续三个月没有出现私卖粮食的情况，该船队所有漕丁额外奖励“奖金股”一股，当月收益多分配一成；若漕丁能举报他人私卖粮食，经查实后，举报者可获得被举报者扣除的一半收益。
旨意传下去的第二天，唐宁派张敬和陆峥前往江南漕运总督府，向漕丁们宣讲“股份制”规则。漕丁们一开始都不信，以为朝廷又在耍新花样骗他们。
“朝廷要是真能给咱们分收益，以前怎么不分？”一个老漕丁冷笑，“我爷爷、我爹都在漕运线上干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朝廷给漕丁分过钱，只会变着法子压榨咱们！”
其他漕丁也纷纷附和：“就是！说不定这‘股份制’是个陷阱，等咱们入了股，朝廷就会找借口把咱们的股金没收，到时候咱们连饭都吃不上！”
张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账本，递给老漕丁：“老丈，您看。这是上个月江南漕运的收益账，朝廷给的运费是一万两，沿途合法运输的茶叶、丝绸等货物，收入是五千两，总成本是八千两，剩余收益是七千两。要是按股份制，朝廷分三千五百两，漕丁们分三千五百两。咱们江南漕运线有七百个漕丁，平均每个漕丁能分到五两银子，要是您是舵手，有技术股，就能分到十两银子，比您私卖粮食赚得多吧？”
老漕丁接过账本，仔细看了半天，又递给身边的漕丁们传看。漕丁们看着账本上的数字，都沉默了——以前他们私卖粮食，每月最多能赚五两，还得担惊受怕，要是按股份制，不用担风险就能赚十两，确实划算。
“要是咱们好好干，不私卖粮食，还能多拿奖金股，每月能分到更多？”一个年轻漕丁忍不住问。
“没错。”陆峥点头，“要是你们船队连续三个月没私卖粮食，每个人都能多拿一股，当月收益多分配一成。而且你们要是发现有人私卖粮食，举报了还能拿奖励，这样你们不仅不会私卖，还会盯着别人，防止别人私卖。”
漕丁们互相看了看，都心动了。老漕丁放下账本，对张敬说：“大人，咱们要是信您，入了股，朝廷真能按时给咱们分收益吗？不会找借口克扣吧？”
“绝不会。”张敬保证，“每月收益结算后，会在漕运总督府门口张贴账目，让所有漕丁都能看到，而且股东代表可以随时查账。要是朝廷敢克扣你们的收益，你们可以直接向陛下告状，陛下定会为你们做主！”
当天，就有六百多个漕丁报名入股，只剩下几十个还在犹豫。张敬和陆峥没有强迫他们，只是说：“你们可以先看看，等下个月分了收益，你们再决定要不要入股。”
一个月后，江南漕运线的第一个“股份制”收益结算日到了。漕运总督府门口张贴的账目显示，上个月漕运收益扣除成本后，剩余八千四百两，朝廷分四千二百两，漕丁们分四千二百两。七百个漕丁中，有六百个入股的，平均每个漕丁分到七两银子，舵手和水手长分到十四两，还有三个举报私卖粮食的漕丁，各分到了额外的奖励银子。
拿到银子的漕丁们，脸上都乐开了花。老漕丁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对身边的漕丁说：“以前私卖粮食，赚五两都得提心吊胆，现在不用私卖，就能拿七两，还能多拿奖金，这‘股份制’真是好啊！”
那些没入股的漕丁，看着别人拿着银子，都后悔了，第二天就纷纷找张敬报名入股。
“股份制”推行三个月后，江南漕运线的私卖粮食问题几乎绝迹。漕丁们不仅不私卖粮食，还主动互相监督——要是发现有人想私藏粮食，其他漕丁会立刻制止，因为他们知道，私卖粮食损失的是所有人的收益。
漕运总督周运昌在奏折里写道：“如今漕丁们都把漕运当成自己的事，每天都会仔细核对粮食数量，漕船到京时，粮食数量跟出发时一模一样，连一粒都没少。沿途粮商们都说，现在想从漕丁手里买粮食，比登天还难！”
唐宁看着奏折，笑着对张敬说：“你看，不是漕丁们难管，是以前的法子不对。他们私卖粮食，就是因为粮食跟他们没关系，卖了能赚钱。现在让他们从漕运收益里分到好处，他们比谁都在意粮食的安全。”
张敬躬身道：“陛下英明！‘股份制’不仅解决了私卖粮食的问题，还让漕丁们更用心干活了。以前漕船从江南到京城要走一个月，现在二十五天就能到，而且漕船维护得比以前好，粮食损耗也少了很多。”
唐宁点了点头：“朕打算把‘股份制’推广到全国所有漕运线，让所有漕丁都能分到收益。另外，咱们还可以把‘股份制’用到其他地方，比如驿站、盐运，只要让干活的人能从收益里分到好处，他们就会用心干活，朝廷也不用花那么多心思去监管。”
当天，唐宁就下旨，将漕运“股份制”推广到全国十五条主要漕运线。同时，让户部和工部商议，如何将“股份制”用到驿站和盐运上。
三个月后，全国漕运线的私卖粮食问题基本解决，漕运效率也大幅提升。驿站推行“股份制”后，驿卒们送信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三成，再也没人敢克扣驿站经费；盐运推行“股份制”后，盐丁们私卖盐的情况也少了很多，盐价也比以前稳定了。
这天，唐宁收到了江南漕运线老漕丁的一封信，信里说：“陛下，自从搞了‘股份制’，咱们漕丁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我儿子以前总说要去当土匪，现在也愿意跟着我在漕运线上干活，还说要好好干，多拿股份，将来让孙子也在漕运线上干。谢谢您，陛下！”
唐宁看完信，心里十分欣慰。他知道，“股份制”不仅解决了漕运的问题，还让很多漕丁家庭看到了希望。只要坚持用这种“让干活的人受益”的法子，朝廷的很多难题都能解决，大启的江山也会越来越稳固。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御书房，照在案上的奏折和信件上。唐宁拿起朱笔，在一份关于“驿站股份制推广情况”的奏折上写下“继续推进，注重实效”八个字，笔尖落下的瞬间，仿佛为大启的未来，又添上了一笔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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