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梆子刚敲过，唐宁就把玄色龙袍换成了身灰布侍卫服，腰间别着柄没开刃的铁尺——是虎子昨天从禁军库房翻出来的旧物，尺身上还留着两道刀痕。狗剩也换上了同款衣服，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两串刚买的糖葫芦，糖衣在宫门口的灯笼下泛着红光。
“圣上，您真要去夜市啊？听说最近京城里不太平，前两天还有个小贩被纨绔子弟打断了腿。”狗剩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糖渣子掉在衣襟上，“要不咱多带点禁军？万一出事了咋办？”
唐宁把铁尺往腰后藏了藏，拉着他往宫墙外的胡同步：“带禁军干啥？咱们是去查事的，不是去摆架子的。上次栓子说，夜市里有不少官员的亲信在收保护费，还有人把官仓的陈粮掺在新粮里卖，不亲自去看看，怎么知道里面的猫腻？”
宫墙外的街道已经亮起了灯笼，红的、黄的、绿的，一串连着一串，像条发光的长蛇。卖小吃的摊贩支起了摊子，油锅“滋滋”地响着，飘来阵阵香气；说书先生敲着醒木，讲着三国的故事，周围围满了听众；还有卖玩具的、算卦的、剃头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像过年。
唐宁跟着人流往前走，眼睛却在四处打量。他注意到，每个摊贩旁边都站着个穿青色短打的汉子，手里把玩着铜钱，时不时往摊贩的钱箱里扔两个——那就是收保护费的。有个卖馄饨的老婆婆，因为钱箱里的银子少，被汉子扇了个耳光，馄饨摊也被掀翻了，滚烫的馄饨洒了一地。
“住手！”唐宁忍不住喊了一声，快步走过去。那汉子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露出点冷笑：“你谁啊？敢管老子的事？知道老子是谁的人吗？”
“我是谁不重要。”唐宁扶起老婆婆，帮她捡起地上的馄饨碗，“重要的是，你凭什么收保护费？凭什么打人？”
汉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凭什么？就凭这京城是我们家大人的！告诉你，我们是吏部刘郎中的人，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滚，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刘郎中？”唐宁心里冷笑，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刘郎中的人。他刚要说话，就被狗剩拉了拉衣角——狗剩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茶摊，那里坐着几个穿官服的人，正盯着这边看。
唐宁会意，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拉着老婆婆往旁边走：“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您别生气。”
汉子以为他怕了，得意地哼了一声，继续去收保护费。老婆婆感激地看着唐宁：“小伙子，谢谢你啊。不过你还是赶紧走吧，那些人不好惹，上次有个小伙子想帮我，结果被他们打断了腿。”
“老婆婆，您别担心。”唐宁从怀里掏出锭银子，递给她，“这点银子您拿着，重新摆个摊子。那些人要是再欺负您，您就去宫门口找禁军，就说唐宁让您去的。”
老婆婆接过银子，眼泪都流了下来：“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俺记住你的名字了，唐宁……”
唐宁笑了笑，扶着老婆婆找了个新地方摆摊，然后才和狗剩继续往前走。他们来到一个粮摊前，摊主正在给顾客称粮食，粮食的颜色发黄，还带着点霉味。
“老板，你这粮怎么是黄的？是不是陈粮啊？”唐宁拿起一把粮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股霉味直冲鼻腔。
摊主赶紧把他的手推开，压低声音说：“小伙子，别乱说！这是新粮，只是有点受潮了。你要是想买就买，不想买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唐宁注意到，摊主的眼神很慌张，时不时往旁边的巷子瞟——巷子里站着个穿黑色短打的汉子，正盯着粮摊。他心里明白了，这摊主肯定是被人逼着卖陈粮，不然不敢这么慌张。
他没再追问，而是买了一袋粮食，付了银子后，拉着狗剩往巷子走去。那汉子看见他们，赶紧迎上来：“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来买粮的。”唐宁晃了晃手里的粮袋，“不过我们觉得这粮不好，想问问你，这粮到底是新粮还是陈粮？是谁让你们卖的？”
汉子脸色一变，从腰间掏出把匕首：“你们是来捣乱的？告诉你，这粮是官仓里的，是我们家大人让卖的，你要是再敢多问，别怪老子不客气！”
“官仓的粮？”唐宁心里一紧，没想到官仓的陈粮竟然流到了夜市。他刚要说话，就听见巷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陆峥带着禁军来了。
陆峥大喊一声：“圣上在此，谁敢放肆！”
汉子和粮摊摊主都惊呆了，赶紧跪下来：“草民参见圣上！圣上饶命！”
唐宁走到他们面前，眼神沉了沉：“你们老实说，这粮是从哪个官仓拿的？是谁让你们卖的？还有多少这样的粮在夜市里卖？”
汉子浑身发抖，不敢隐瞒：“回……回圣上，这粮是从广济仓拿的，是……是吏部周尚书让我们卖的。周尚书说，广济仓里的陈粮太多，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出来卖了，赚点银子。现在夜市里有十几个粮摊，卖的都是这样的陈粮。”
“周尚书？”唐宁握紧了拳头，没想到周显不仅勾结刘郎中贪赃枉法，还敢挪用官仓的粮食。他转过身，对陆峥说：“陆峥，你带禁军把夜市里所有卖陈粮的粮摊都查封了，把那些收保护费的人也都抓起来，带回禁军大营严加审讯！另外，你派人去广济仓，查一查那里的粮食到底有多少是陈粮，有多少被挪用了！”
陆峥应了一声：“臣遵旨！”
周围的百姓听说眼前的人是圣上，都纷纷跪下来：“参见圣上！圣上英明！”
唐宁赶紧扶起百姓：“大家快起来！朕今天来夜市，就是为了看看大家的生活，看看有没有人欺负大家。以后，要是再有人敢收保护费，敢卖陈粮，你们就直接去宫门口找禁军，朕一定为你们做主！”
百姓们听了，都激动地欢呼起来。唐宁看着百姓们开心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他知道，扮成侍卫逛夜市，不仅仅是查出了周显和刘郎中的猫腻，更是拉近了和百姓的距离——百姓们需要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能为他们做主、能为他们办实事的君主。
他和狗剩、陆峥一起，跟着禁军查封粮摊、抓收保护费的人。夜市里的百姓都围过来看热闹，有的还主动给禁军指路，告诉他们哪里还有卖陈粮的粮摊，哪里还有收保护费的人。
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已经是亥时了。唐宁带着狗剩和陆峥往皇宫走，街道上的灯笼已经灭了不少，摊贩也都收摊了，只剩下几个清洁工在打扫卫生。
“圣上，今天真是大快人心！”陆峥兴奋地说，“咱们不仅抓了周显和刘郎中的人，还查封了那么多卖陈粮的粮摊，百姓们都很感激您！”
“这只是开始。”唐宁说道，“周显和刘郎中的罪行还不止这些，咱们还要继续查，一定要把他们的所有罪行都查出来，给百姓一个交代。另外，广济仓的粮食问题也很严重，咱们得尽快派人去整顿，不能再让官仓的粮食被挪用、被倒卖了。”
陆峥点点头：“臣明白！臣已经派人去广济仓了，明天一早就能有结果。对了，圣上，刚才在夜市里，那些收保护费的人说，他们不仅收摊贩的保护费，还帮官员们运送赃物，咱们要不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当然要查！”唐宁眼睛一亮，“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可以通过他们，找到官员们藏匿赃物的地方，把所有参与贪腐的官员都揪出来！”
回到皇宫，唐宁让陆峥去审讯那些被抓的人，自己则在御书房批改奏折。狗剩端着碗小米粥进来：“圣上，您今天累了一天，赶紧喝点粥歇歇吧。夜市里的小吃真好吃，尤其是那个糖葫芦，甜得很，下次咱们再去吃啊。”
唐宁接过粥，喝了一口，笑着说：“好啊，下次咱们再去夜市，不仅要吃小吃，还要看看那些摊贩的生意怎么样，看看百姓们的生活有没有变好。”
狗剩点点头，蹲在旁边帮他整理奏折：“圣上，您真是个好皇帝。以前俺在孤儿院的时候，听张嬷嬷说，好皇帝就是能让百姓吃饱饭、穿暖衣，能为百姓做主的皇帝。现在看来，您就是这样的好皇帝。”
唐宁笑了笑，继续批改奏折。窗外的月光照进御书房，洒在案上的奏折上，也洒在他身上。他想起在夜市里看到的那些百姓，想起他们感激的眼神，心里充满了力量。
远处传来禁军换岗的番号声，洪亮而整齐。唐宁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夜空，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还有很多贪官污吏需要铲除，但他有信心，只要坚持下去，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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