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鬼见愁”山谷的林天缘,如同惊弓之鸟,在山林间亡命奔逃。小腿上新中的毒虽不似“幽影噬魂散”那般猛烈霸道,却也带来持续的麻痒与刺痛,不断消耗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和元气。肩头的旧伤更是因这番折腾而再次恶化,阴寒之气丝丝缕缕地侵蚀着经脉,让他半边身子都感到僵硬冰冷。
月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树冠,在林间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反而更添几分诡谲。身后的追兵似乎并未放弃,隐约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呼哨声和枝叶拂动的窸窣声,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林天缘咬紧牙关,凭借对气场的微弱感知和求生的本能,专挑那些气机相对紊乱、易于隐藏踪迹的险峻路径逃窜。他不敢直线返回青龙镇,那样无异于将灾祸引向师父和镇民。他必须甩掉追兵,找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再从长计议。
然而,失血、中毒、元气透支,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脚步也越来越踉跄。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重叠,耳畔除了风声和追兵的声音,似乎还响起了诡异的幻听,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低语。他知道,这是毒素和此地混乱气场开始影响心神的表现。
“不能倒下……绝不能……”他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维持清醒。
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即将被黑暗吞噬之际,前方忽然传来潺潺的水声。那水声清越悦耳,与他一路行来所闻的暗河阴流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涤荡污秽的灵动之气。
林天缘精神微微一振,循着水声挣扎前行。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一条不过丈许宽的山涧从岩缝中涌出,水质清澈见底,在月光下泛着粼粼银光。更奇异的是,山涧两侧的岩石上,生长着一种散发着淡淡蓝光的苔藓,使得整条山涧都笼罩在一层朦胧而纯净的微光之中。
而在山涧源头,一块形如卧牛的青石之下,水汽氤氲之处,竟生长着几株形态奇特的植物!它们高仅数寸,叶片肥厚晶莹,如同翡翠雕琢,叶脉中流淌着肉眼可见的乳白色灵液。植株顶端,结着几颗龙眼大小、圆润饱满的朱红色果实,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宁静的馥郁香气!
这香气吸入肺中,林天缘只觉得头脑为之一清,连伤口的疼痛和毒素的麻痒都减轻了不少!
“这是……‘地乳灵精’?不……不对!”林天缘瞪大了眼睛,努力回忆兽皮卷上的记载。这种形态,这种香气,这种能净化心神、压制毒素的效能……难道是……
一个几乎不敢置信的念头划过脑海!
“龙涎草?!”
兽皮卷上记载,“龙涎草”并非真龙唾液所化,而是生长于地脉灵穴之眼、受纯净龙脉之气滋养千年方能形成的天地灵根!其形如翡翠,叶蕴琼浆,果若丹朱,香气能解百毒,安神魂!乃是可遇不可求的疗伤圣药!
眼前这植物,与记载何其相似!而且,此地气场虽处群山之中,却异常纯净平和,与“鬼见愁”的污秽混乱截然不同,山涧之水更是蕴含灵机,正是地脉灵穴的特征!
绝处逢生!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林天缘,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他强忍着激动,小心翼翼地上前,确认周围没有陷阱或危险后,才伸出手,颤抖着采摘下三颗最为饱满的朱红色果实,又小心地取了几片肥厚的叶片,用油纸包好,贴身珍藏。
果实入手温润,香气更加浓郁。他迫不及待地吞下一颗。果实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浩荡的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肩头和小腿伤处的阴寒毒气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瓦解!消耗的元气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甚至连精神上的疲惫和幻听都一扫而空!
效果立竿见影!果然是龙涎草无疑!
林天缘狂喜之余,不敢贪多,知道此等灵物需循序渐进。他又掬起一捧清冽的山涧水饮下,只觉甘甜清冽,沁人心脾。
就在他身心稍复,准备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忽然,他敏锐地察觉到,远处追兵的动静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庞大的威压,正从“鬼见愁”的方向缓缓弥漫开来!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或者……被惊动了!
是那声嗡鸣和月华引动的异象?还是自己最后掷出药锄扰乱地气的行为,触动了某种更深层次的禁制?
林天缘心中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更大的不安取代。此地不宜久留!
他不敢再沿原路返回,而是凭借龙涎草带来的精力恢复和更加清晰的灵觉,选择了一条完全陌生的、沿着山脊行进的路径。这条路径更加艰险,却能最大限度地避开可能的埋伏,并让他能从高处观察远方“鬼见愁”的动静。
他一路疾行,直到天色微明,彻底远离了那片区域,才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停下歇息。
检查伤势,肩头的青黑色已然褪去大半,只留下淡淡的痕迹,阴寒之气尽除。小腿的伤口也不再麻痒,开始正常愈合。龙涎草的神效,远超他的想象。
他取出兽皮卷,再次确认“纯阳化毒汤”的配方。龙涎草已得,雷击木心和朱砂已有,现在只差最后一味“七星海棠”了。虽然“鬼见愁”之行失败,但既然龙涎草能在此处寻得,说明这片山脉的灵穴并非只有一处。或许,“七星海棠”也生长在另一处类似的、但可能不那么危险的灵穴附近?
他仔细回忆师父往日传授的山川地理知识,结合自己对这片山脉气场的感知,一个可能的地点逐渐浮现在脑海中——位于青龙镇正北偏西方向的“隐龙潭”。那里也是一处深潭,终年云雾缭绕,传说有蛟龙潜修(实则是地气凝聚之象),阴湿之气较重,符合“七星海棠”的习性,且距离“鬼见愁”较远,或许敌人势力尚未完全渗透。
休整片刻,待体力恢复得七七八八,林天缘决定立刻前往“隐龙潭”。时间不等人,师父还在昏迷中,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他走出山洞,晨曦刺破云层,给连绵的群山镀上了一层金边。经历一夜生死,他不仅奇迹般地找到了关键灵药,更在绝境中锤炼了心志,对“望气术”和天地气机的感悟也更深了一层。
然而,他心中并无轻松。 “鬼见愁”方向的异动,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北邙鬼教所图甚大,绝不会因一次小小的受挫而停止行动。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他看了一眼青龙镇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转化为坚定的光芒。
必须尽快集齐药材,治好师父!只有师父醒来,他们才有能力应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少年深吸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身影再次没入苍茫的山林之中,向着新的目标,坚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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