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虽然还只是渗出的泥水，但这确确实实是水！
是来自地下的活水！
“快！快去禀报韩将军！不！直接去找还能信得过的军官和民夫！带上所有能用的工具！王爷找到了水源！就在这里！”
刘伯对着老仆激动地大吼。
老仆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驿馆。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濒临崩溃的铁壁城！
王爷找到了水源？
在驿馆那个小院子里？
这怎么可能？！
起初无人相信，但当韩副将亲自带着一队亲兵和几十名尚且有力气的民夫赶来，看到那个不断渗出泥水的小坑，感受到那真实的湿意时，所有人都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挖！以这里为中心，给我往深里、往宽里挖！”
韩副将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他亲自跳下坑，操起一把铁镐，加入了挖掘的队伍。
有了更多人和工具，进度大大加快。
坑洞迅速扩大、加深。渗出的水也越来越多，从最初的泥洼，渐渐汇聚成一小汪浑浊的水潭。
然而，随着深度增加，新的问题出现了。
挖到约一丈深时，下面不再是相对松软的湿土，而是坚硬的岩层！
铁镐砸上去，只能溅起几点火星，留下一个白印！
“是基岩！碰到基岩了！”
一名有经验的老石工抹了把汗，脸色凝重地说道:
“这水是从岩层缝隙里渗出来的！量太小了！除非能找到更大的裂缝，或者打穿这层岩石，否则……这点渗水，对于全城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刚刚升起的希望，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
韩副将不甘心，命令继续向四周横向挖掘，寻找可能的裂缝。
但挖了数丈方圆，遇到的都是同样坚硬的岩层，渗水点依旧只有最初的那一小片。
这点水量，恐怕只够王爷和少数几个人勉强维持生命，根本无法解决数万军民的渴水之困。
聚集过来的军民，看着那汪好不容易渗出、却少得可怜的泥水，眼中的光芒再次黯淡下去，甚至比之前更加绝望。
给了希望又亲手掐灭，这滋味更加残忍。
驿馆院内，刚刚因为找到水源而兴奋的萧景琰，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
他看着那些围着水坑、脸色重新变得灰败的人们，又看了看坑底那缓慢渗出的、浑浊的水流，小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满意。
他挣脱李公公的手，跑到坑边，蹲下身，伸出小手似乎想去碰那泥水，但又嫌脏似的缩了回来。
他歪着头，盯着那渗水的地方看了好久，眉头越皱越紧，仿佛在努力思考着什么难题。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没有焦点地扫过周围的人群，扫过远处高耸的、因为缺水而显得死气沉沉的城墙，最后，望向了城池的某个方向——那是城池的西南角，一片地势较低、看起来更加荒凉破败的区域。
他忽然站起身，不再看脚下的水坑，而是径直朝着驿馆的院门走去。
“王爷？您要去哪儿？”李公公慌忙跟上。
萧景琰头也不回，脚步却异常坚定，嘴里嘟囔着：
“……这里……水小……不好……”
“……那边……下面……水多……”
“……汪汪的……能洗澡……”
他的话语依旧天真，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
那边？
水多？
汪汪的？
能洗澡？
刘伯和韩副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难道……王爷又感知到了另一处水源？！
而且水量更大？！
可是……西南角那片区域，靠近城墙根，历来是贫民和废弃房屋聚集之地，地势低洼，若是真有丰富水源，前人岂会不知？
“王爷，您是说……西南边下面，水更多？”
韩副将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景琰用力地点点头，指着西南方向，语气带着一种孩童发现宝藏般的兴奋：
“……嗯！多多的！亮亮的！比这里……好！”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迈开步子就朝着驿馆外走去。
这一次，守门的士兵看着紧随其后的刘伯和韩副将，没敢再阻拦。
萧景琰如同一个漫无目的、却又被无形线牵引着的孩童，在死气沉沉的铁壁城中穿行。
他避开主干道，专挑偏僻的小巷，时而停下来，用脚踢一踢路边干裂的泥土，时而蹲下身，用手摸摸墙角根基处的石头。
他的行为在旁人看来，依旧是那么的“痴傻”和不可理喻。
但刘伯和韩副将，以及身后跟着的一小队士兵和民夫，却屏息凝神，不敢打扰，只是紧紧跟着，目光随着王爷的一举一动而移动。
最终，萧景琰在城池西南角，一片几乎完全荒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的区域内停了下来。
这里曾经似乎是一个不小的府邸，但早已破败不堪，院墙倒塌大半，只剩下几间摇摇欲坠的屋壳。
他站在一片长满枯黄杂草的空地中央，四下看了看，然后低头，用脚尖在满是碎石和尘土的地面上，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
画完之后，他甚至还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作品般，拍了拍手，然后抬起头，对着跟来的刘伯和韩副将，用一种宣布重大发现般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这里！”
“……挖这里！”
“……下面……有汪汪的水！”
“……甜！”
他的手指，坚定地指向了那个他刚刚画出的圆圈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比其他地方更加干涸龟裂的空地上。
这里……真的会有水？
而且，是“汪汪的水”？能“洗澡”的水？
韩副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怀疑，沉声下令：“还等什么？挖！照着王爷画的地方，给我往深里挖！”
民夫们再次举起工具，怀着一种近乎虔诚又忐忑的心情，朝着那片被“傻王爷”选中的土地，奋力挖掘下去！
泥土在工具下翻飞，碎石被不断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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