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王咄吉亲临阵前，鹰视狼顾，带来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压迫，更有随之而来的、无形无质却更加恶毒的打击。
大萨满兀术的诅咒仪式并未因萧景琰在驿馆内的焦躁不安而停止，反而在胡王的默许甚至期待下，进入了更实质的阶段。
是夜，月黑风高，唯有胡人大营中那星星点点的篝火，如同荒野中嗜血的眼睛。
在远离主营区的一处背风洼地，兀术萨满主持了一场隐秘而邪恶的仪式。
数头早已因怪病而死的牛羊牲畜被堆放在一起，它们的尸体呈现出不自然的青黑色，口鼻处残留着恶臭的脓液。
周围插满了绘制着扭曲符文的骨幡，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旗帜。
兀术萨满围绕着尸堆跳着诡异的舞蹈，手中的木杖挥舞，吟诵的咒语变得高亢而尖锐，充满了亵渎生命的疯狂意味。
大量的、经过特殊晾晒和浸泡的狼粪被投入熊熊燃烧的篝火中，混合着那些病死牲畜的毛发和部分内脏。
一股浓稠的、颜色发绿、带着刺鼻腥臭和腐烂甜味的烟雾，在咒语的催动下，如同拥有生命般袅袅升起，却没有正常烟雾那样随风飘散，反而在洼地上空凝聚不散，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当夜半时分，西北风渐起，正是吹向铁壁城的方向。
兀术萨满木杖指向铁壁城，发出一声如同夜枭般的尖啸！
那凝聚的、饱含瘟毒与诅咒之力的绿色烟雾，仿佛得到了指令，立刻顺着风势，如同一条无声的毒龙，朝着铁壁城的方向急速蔓延而去！
烟雾巧妙地避开了城头值守士兵最集中的区域，贴着地面，从城墙的缝隙、排水口，甚至随着夜风越过女墙，悄然渗透进这座刚刚因为获得水源而焕发一丝生机的城池。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生物病原体及诅咒能量混合污染物入侵！】
【传播途径：空气\/接触。】
【主要成分：变种炭疽杆菌（疑似魔法强化）、腐败毒素、精神衰弱因子。】
【目标：铁壁城内军民及牲畜。效果：引发烈性呼吸道及消化道疾病，加速体力衰竭，降低免疫力，诱发恐慌。】
【威胁等级：极高！需立即启动大规模净化程序！】
系统刺耳的警报再次在萧景琰识海中炸响，比之前感应到诅咒能量时更加急促和严重！
驿馆小院内，原本因为念叨“下雨”而稍稍平静、甚至已经蜷缩在李公公怀里睡着的萧景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他不再是之前的焦躁，而是表现出一种极度的生理性不适。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瞬间憋得通红，仿佛吸入了什么极其刺激的气体。
他用手死死捂住口鼻，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干呕声。
“……臭！好臭！”他一边咳嗽一边哭喊，声音嘶哑，“……像……像死了好多天的老鼠……混着……烂掉的果子……”
“……难闻……吸进去……肚子疼……脑袋晕……”
“……外面……都是……这种臭气……”
他挣扎着推开李公公，爬到窗前，想要关紧窗户，但那股无形的恶臭似乎无孔不入。
他绝望地用袖子捂住口鼻，小小的身体因为反胃和不适而剧烈颤抖，看起来可怜至极。
刘伯被惊醒，看到王爷这般模样，再听到他关于“臭气”和“死老鼠烂果子”的描述，联想到王爷之前对萨满邪术的预警，顿时明白了大半！
胡人！
是胡人用了毒烟！
或者更恶毒的瘟疫手段！
“快！用湿布捂住口鼻！所有门窗缝隙都用湿布塞住！”
刘伯当机立断，厉声吩咐李公公和老仆。
他自己也扯下一块衣襟，在水缸里浸湿（幸好有泉水），紧紧捂住口鼻，那湿布上似乎真的能过滤掉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然而，驿馆可以暂时封闭，整座铁壁城却暴露在这恶毒的巫咒之下。
第二天，灾难性的后果开始显现。
先是城内的牲畜——一些将士代步或驮运物资的马匹、少数百姓家中圈养的鸡羊——开始出现异常。它们无精打采，拒绝进食，口鼻流出恶臭的黏液，继而浑身颤抖，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便倒地抽搐而死，尸体迅速腐败发黑。
紧接着，是人。
起初是几个在城头值守、吸入了较多“夜风”的士兵，感到喉咙痛痒，剧烈咳嗽，继而开始发烧、呕吐，浑身肌肉酸痛无力。
很快，类似症状如同瘟疫般在军民中蔓延开来。尤其是那些身体本就虚弱，或者之前缺水导致免疫力下降的人，发病更快，症状也更严重。
咳嗽声、呕吐声、痛苦的呻吟声，再次取代了短暂的生机，回荡在铁壁城的大街小巷。
刚刚因为水源解决而提振起来的士气，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比干渴更令人绝望的——对瘟疫的恐惧！
“是胡人的妖法！”
“萨满下了诅咒！”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加速扩散。有人试图冲击被重兵把守的“凉王泉”，认为泉水能解毒，引发骚乱；有人则绝望地瘫在家中等死；更有甚者，开始出现癫狂、幻视等精神异常的症状，那是诅咒中精神衰弱因子在起作用。
将军府内，赵乾听着属下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也出现了轻微的不适，喉咙发痒，头昏脑涨。他心中将那胡人和萨满咒骂了千百遍，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和……一丝隐秘的庆幸？
或许这场瘟疫，能帮他除掉那个碍眼的傻王爷？
韩副将同样焦头烂额。
他一边强忍着自身的不适，指挥士兵维持秩序，隔离病患，将尸体集中焚烧，一边还要应对随时可能再次发起的胡人进攻。
城内药材奇缺，医师更是寥寥无几，面对这种诡异的“瘟疫”，他们几乎束手无策。
他再次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驿馆。
王爷能指出水源，能否……再次创造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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