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知青们捏着鼻子，面面相觑，看着那污秽不堪的肥堆和飞舞的苍蝇，几乎要吐出来。
孙小曼和李红更是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温青却二话不说，挽起袖子，拿起铁锹，走到一个肥堆前，按照老农说的，一锹下去，开始翻搅起来。
她的动作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就掌握了节奏，每一锹都沉稳有力，将底部的物料翻到上面，让空气进入，促进发酵。
恶臭扑面而来，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闻不到一般。
汗水很快从她的额角渗出，但她呼吸平稳，动作不见丝毫迟滞。
王强和李明见温卿都动手了，互相看了看，一咬牙，也硬着头皮上前，学着样子干了起来。
徐晓兰看着温卿的背影，咬了咬嘴唇，也鼓起勇气，拿起一把小一点的耙子，在旁边帮忙。
其他几个新知青见有人带头，虽然百般不情愿，但在工分的压力下，也只好磨磨蹭蹭地开始动作。只是那效率，惨不忍睹。
就在众人埋头（或捏鼻）苦干的时候，几个村里的闲汉晃悠到了附近。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邋遢旧棉袄、帽子歪戴、眼神飘忽的年轻人，正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赵老四。
他游手好闲，不爱下地，整天在村里东游西逛，偷鸡摸狗，调戏大姑娘小媳妇，是个人嫌狗憎的角色。
赵老四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干活的几个女知青，尤其是容貌最出色的温卿和看起来怯生生的徐晓兰。
他眼睛一亮，嘴里发出几声轻佻的口哨，冲着她们喊道：
“哟！城里来的妹子就是水灵啊！干这埋汰活儿多可惜了这身细皮嫩肉！跟哥去屯子里转转呗，哥带你们找点轻省活儿干！”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发出哄笑声，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女知青们身上打转。
徐晓兰吓得手一抖，耙子差点掉地上，脸瞬间涨得通红，低下头不敢看。
孙小曼和李红也是又羞又怒，却敢怒不敢言。
温青正在翻肥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缓缓直起身，转过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箭矢，精准地射向嬉皮笑脸的赵老四。
那眼神，没有丝毫温度，没有愤怒，没有羞怯，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漠和一种仿佛在看死物般的平静。
其中蕴含的锐利和隐隐的压迫感，让常年混迹市井、擅长察言观色的赵老四心里猛地一咯噔！
脸上的嬉笑瞬间僵住，后面起哄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感觉像是被什么极其危险的野兽盯上了一样，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那女知青的眼神……太吓人了！比他见过最凶的屯霸还要吓人！
温青没有说话，只是这么冷冷地看着他，手中的铁锹无意识地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赵老四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色厉内荏地嘟囔了一句“没劲”。
然后赶紧带着他那几个同样被镇住的跟班，灰溜溜地快步走开了，仿佛慢一步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这一幕，被旁边干活的王强、李明，以及不远处偷偷关注着这边的老知青赵卫东等人看在眼里。
王强和李明松了口气，同时对温卿更是佩服。
赵卫东眼中则闪过一抹精光，低声对旁边的同伴说：
“看见没？这温卿，绝对不是善茬儿。连赵老四那滚刀肉都被她一个眼神吓跑了。”
经此一遭，沤肥坑附近总算清净了。
温青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低头干活。
只是，经过刚才那小插曲，新知青们再看她时，眼神里除了之前的敬佩，更多了一丝依赖和安心。
而村里一些原本也存着看热闹或者别样心思的人，在听说了赵老四吃瘪的事情后，心里也都暗自掂量起来。
沤肥的活儿干了一上午，那股直冲天灵盖的恶臭几乎浸透了每个人的头发和衣服。
新知青们个个脸色发青，动作越来越慢，全靠意志力在硬撑。
唯独温青，依旧保持着稳定的节奏，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她脚下干硬的泥土上洇开深色的印记，但她呼吸绵长，眼神专注，仿佛不是在搅动污秽，而是在进行某种修炼。
负责监督的老农偶尔抬眼看看，对温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里暗忖：这女娃子，不一般。
中午下工回去的时候，新知青都被腌入味了。温青拿桶提水，烧了热水洗了澡，淡定的吃着黑窝窝头和稀粥，咸菜疙瘩。而其他新知青完全没有胃口，洗漱完倒在炕上累的手都抬不起来。
下午，上工的哨声再次响起，赵大刚黑着脸过来检查进度。
看到新知青们那惨不忍睹的工作效率和萎靡不振的样子，他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正要开口训斥，目光扫过温卿负责的那片区域时，却不由得顿住了。
那片肥堆被翻搅得均匀透彻，边缘整齐，明显是下了真力气、用了心的，比其他新知青那边敷衍了事的成果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赵大刚到了嘴边的斥责咽了回去，深深看了温青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
“行了，下午换活儿！都去仓库那边，帮着扛粮食入库！”
听到这话，新知青们如蒙大赦，几乎要喜极而泣，终于能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了。
只有温青，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一行人来到生产队的仓库院。
院子里已经堆了不少麻袋，里面装的是刚从晒场运回来的玉米和少量小麦。
接下来要把这些麻袋扛进仓库里码放好。
赵大刚指着那些麻袋，对众人说道：
“男知青，一人一次扛一袋。女知青，两人抬一袋！都小心点，别把麻袋弄破了，糟蹋粮食！”
麻袋是标准的百斤袋。
对于常年干农活的壮劳力来说，扛一袋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些城里来的学生，尤其是女知青，绝对是沉重的负担。
男知青们开始尝试，王强和李明咬着牙，勉强能扛起来，但走路摇摇晃晃。
其他几个瘦弱些的男知青，更是脸憋得通红，才能勉强挪动几步。
女知青们则两人一组，喊着号子，吃力地抬起一袋，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跄跄，看得人心惊胆战。
徐晓兰和孙小曼一组，没走几步就腿一软，麻袋差点砸到脚，吓得两人脸色发白。
赵大刚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那点“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意味很明显。
一些在旁边干活的村民也停下动作，笑嘻嘻地看着这群城里娃娃出洋相。
就在这时，温青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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