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与梁发在外门度过了几日宁静时光。梁发陪伴母亲，指导柳如烟、柳青山等人练功，并与令狐冲切磋剑法，外门上下气氛融洽。
这日，演武场上，令狐冲正与施戴子切磋。他功力大进，剑法融汇五岳之妙，引得围观弟子阵阵喝彩。令狐冲毫无骄色，耐心指点，气氛热烈。
突然，值守弟子飞奔来报：“大师兄！师父、师娘回来了！”
令狐冲大喜：“小师妹也回来了！”正要迎接，岳不群、宁中则一行人已步入外门院落。
令狐冲连忙整衣上前，恭敬行礼：“弟子令狐冲，恭迎师父、师娘回山！”目光却不由自主瞟向岳灵珊。岳灵珊见他神采奕奕，亦是惊喜。
宁中则见令狐冲伤势尽复，龙精虎猛，激动不已：“冲儿，你果然大好了！”
岳不群面色沉静，扫视一圈，未见梁发，便淡淡问道：“梁发呢？”
梁发闻声而出，躬身行礼：“弟子梁发，恭迎师父、师娘回山。”他目光扫过人群，注意到岳灵珊身边多了一位陌生的俊秀少年，但不及细看便低下头。
岳不群目光如电，在梁发身上停留片刻，隐隐感觉其气息更加内敛深沉。他压下心中因江湖传言而起的疑虑，不容置疑地道：“既然都回来了，便随我回正气堂，详细说说此番下山经过。”
“是。”令狐冲与梁发齐声应道。
正气堂内， 气氛肃穆。
岳不群端坐主位，目光逼视令狐冲：“冲儿，你来说！下山之后所有经历，一五一十，不得隐瞒！”
令狐冲天性不擅说谎，便将下山求医、偶遇蓝凤凰、得其疗伤、为报恩诛杀童百熊之事原原本本道出，只隐去梁发传授《易筋锻骨篇》之秘。
岳不群听罢，声音冰冷：“如此说来，你与那魔教妖女，已是关系匪浅了？”
令狐冲心中一紧，支吾道：“师父……只是觉得她性情直爽，与我性情相投……”
“性情相投？好一个性情相投！”岳不群猛地拍案而起，怒喝道：“孽障！胆敢与魔教妖人勾结，称兄道妹！将门规置于何地？！”话音未落，身形一晃，已至令狐冲面前，抬手一记响亮耳光！
“啪！”令狐冲不闪不避，脸颊瞬间红肿，默然低头。
“师兄！何必动怒！”宁中则急忙劝阻，“冲儿他们也是事急从权……”
“妇人之仁！”岳不群甩开她，“与魔教勾结，便是大忌！念在初犯，罚你上思过崖面壁一年，不得下山！我意已决！”
处理完令狐冲，岳不群冰冷的目光转向梁发：“梁发，你很好！本事不小！勾结魔教，武功进展神速！告诉我，你这一身武功，究竟师从何来？”
梁发平静答道：“回师父，弟子所学，自然是华山武功。”
“华山武功？”岳不群嗤笑，步步紧逼，“江湖传言你用的是辟邪剑法！你说，是不是？！”
梁发抬头，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斩钉截铁：“不是！弟子不会辟邪剑法，也从未见过辟邪剑谱！”
堂内死寂。岳不群死死盯着梁发，眼神变幻。梁发内力暗运，若岳不群发难，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良久，岳不群缓缓坐回，声音寒彻入骨：“梁发，你屡犯门规。上次私自下山，我已警告。今日勾结魔教，证据确凿！我以华山掌门之名，将你逐出华山派！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可有话说？”
满堂皆惊！宁中则失声：“师兄！不可！”
令狐冲猛地抬头，血色尽褪：“师父！三师弟他……”
陆大有、施戴子等人纷纷跪地哀求。施戴子磕头见血，泣声求情。
梁发看着岳不群决绝的脸，心中反而一阵轻松。他再次躬身，平静无波：“弟子梁发，无话可说。”
“我意已决！梁发，你走吧！”岳不群拂袖转身。
梁发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正气堂，看了一眼悲痛的师娘、跪地的师兄弟，对着岳不群的背影，道：“是。”随即转身，大步离去，再无留恋。
下山路上，众多弟子聚集道旁，面露不舍与惋惜。梁发微微点头，算是告别。
回到外门，柳如烟、柳青山等人焦急等待。得知结果，柳如烟毫不犹豫抓住梁发手臂，泪光坚定：“公子，无论你去哪里，如烟都跟着你！此生不悔！”
柳青山抱拳：“梁兄！青山愿追随左右！”
赵小乙、孙小芳亦激动道：“梁师兄，我们也跟你走！”他们虽称师兄，但实则是师父！
石柱等人面露挣扎，因家眷所累，难以决断。梁发温言安抚。
宁中则匆匆追来，含泪塞过包袱：“发儿，师娘相信你……对不住你……”
梁发感动，深揖一礼：“师娘之恩，永世不忘。日后师娘与华山若有驱使，天涯海角，梁发义不容辞！”他取出一信笺递上，“此物或许对华山有用，请师娘妥善处置。”其中正是思过崖五岳剑派失传剑招及破解之法。
最终，梁发带着毅然追随的柳如烟、柳青山、赵小乙、孙小芳以及母亲，在众人复杂目光注视下，转身离开了华山派。
山风拂面，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却吹不散心头那沉甸甸的复杂情绪。梁发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渐行渐远、隐于云雾缭绕中的华山山门，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感慨万千。
初来此世，懵懂惶恐，投身华山，最初的想法简单而纯粹——提升武功，在这刀光剑影的江湖中拥有一份自保之力，安稳度日。他日夜苦练，不敢有丝毫懈怠，将汗水洒满了华山的演武场。
后来，随着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加深，尤其是知晓了华山派未来可能面临的劫难，以及身边这些有血有肉、对他信赖有加的师兄弟、外门弟子，他的想法渐渐变了。他开始不满足于独善其身，而是想着如何增强华山的实力，如何让这片他栖身的土地，以及生活在这里的人，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他倾囊相授，改进训练，费心经营外门，甚至不惜冒险，只为治好大师兄的伤，保全华山未来的顶梁柱。
他带令狐冲下山求医，本是一片赤诚好意，希望能挽回这位性情率真、天赋异禀的大师兄，也为华山保留一份元气。与蓝凤凰的承诺，起初更多是虚与委蛇，是为了争取那治愈大师兄的渺茫希望，内心深处甚至一度盘算着若事不可为或要求过分，便寻机反悔，毕竟在他心中，承诺的分量需看对象与事情本身。
可惜，世事难料。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童百熊伏杀之夜，他被迫展露远超常理的武功；江湖流言如同野火蔓延，将“辟邪剑谱”这烫手山芋硬塞到他手中；最终，这一切汇聚成岳不群不容分说的驱逐之令。
走到这一步，梁发并不后悔。他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在乎的人。他只是感慨，岳不群的心性果然如此，猜忌多疑，难以容人。如今岳不群势力尚弱，还需以“君子剑”的面目示人，笼络人心，可一旦让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力量……梁发几乎可以预见，那必将是一条追求独霸武林、不择手段的道路。自己今日被逐，或许从长远看，未必是坏事，至少不必再虚与委蛇，日夜提防。
还有那个在正气堂惊鸿一瞥，站在小师妹身边的俊秀少年……梁发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福州林家唯一的幸存者，身负血海深仇，也身怀巨大麻烦源的——林平之。
“不知道这次，小师妹还会不会移情别恋，对这位身世可怜、相貌英俊的林师弟生出情愫？”梁发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算了，这些儿女情长，江湖恩怨，如今都与我不相干了。”
华山已成过往，曾经的谋划、担忧、人情羁绊，都该放下了。
他收回望向华山的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明，看向身前身后这些毅然选择追随他的人们——情深义重的柳如烟，天赋渐露的柳青山，谨慎的赵小乙、直爽的孙小芳，还有需要他奉养终老、眼神中带着依赖与不安的母亲。
前路茫茫，江湖浩渺，再无华山派弟子身份的庇护，但也再无岳不群那无形枷锁的束缚。天地广阔任驰骋。
“我们走吧。”梁发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打破了沉默，“先找个安稳的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
柳如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用力点头。柳青山等人也精神一振，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对梁发的信任。
一行人不再回头，沿着下山的小路，步履坚定地向着山外那充满未知与可能的世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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