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的喧嚣终于散去，黄嫣在教学楼转角等到了叶哲。他换下了主持人的正装，穿着普通的校服外套，手腕上那块旧表在路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现在去天文台？”黄嫣问道，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胸前的锁片。 叶哲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我跟管理员借了钥匙，说要去调试设备。” 去往天文台的路很安静，晚风带着四月特有的湿润。锁片在衣领下微微发热，黄嫣能感觉到它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天文台建在学校后山，是一栋白色圆顶建筑。叶哲打开铁门，里面飘出灰尘和旧纸张的味道。他按下开关，几盏壁灯亮起昏黄的光。 观测室在二楼，圆顶已经有些年头，金属轨道上能看到锈迹。叶哲打开控制台，仪器发出低沉的运转声。 “这些设备很久没用了。”他调试着望远镜的角度，“但基本功能还在。” 黄嫣走到观测窗前，锁片突然剧烈发烫。她轻呼一声，取出锁片，发现它正发出刺目的蓝光。几乎同时，叶哲的腕表发出急促的咔嗒声。 “你的表……”黄嫣转头，看见叶哲正盯着表盘。 表盘上的指针在倒转，秒针逆时针旋转，发出不规律的声响。叶哲皱眉试图调整，表壳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怎么回事？”黄嫣走近，锁片的蓝光更加耀眼。 密闭的观测室内，锁片中的荧光蒲公英开始疯狂旋转。蓝色光点在空气中划出凌乱的轨迹，像被无形的手搅动。 叶哲的表盘彻底裂开，露出藏在机芯深处的半片蒲公英干叶。那叶子已经发黄，但叶脉依然清晰。 “这是我父亲放进去的。”叶哲小心地取出干叶，“他说这是护身符。” 黄嫣的锁片突然震动起来。她打开锁片，发现内部的荧光蒲公英静止了，花冠指向某个方向。她顺着方向摸去，指尖触到锁片内壁一个凸起。 那是个很细微的凸起，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黄嫣用力按下去，锁片内壁弹开一个小隔层，里面塞着一张泛黄的纸片。 她取出纸片展开，手微微发抖。那是半张星图，边缘有她熟悉的笔迹，写着观测数据和星座名称。 “这是我画的。”黄嫣声音很轻，“十年前想送给你的那张。” 叶哲接过星图，又从表壳里取出那半片干叶。干叶的轮廓与星图缺失的部分完全吻合。 就在这时，月光透过穹顶的裂缝洒下来，在地面投下一片银白。光斑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一个坐标图案上。那图案由光斑和阴影组成，标记着精确的经纬度。 “这是当年我想去的观测地点。”叶哲蹲下身，手指轻触光斑形成的坐标，“你画的星图也是这个位置。” 黄嫣在他身边蹲下，锁片的蓝光渐渐减弱。她看着地面的坐标，又看看手中残缺的星图。 “为什么我的锁片里会有这个？为什么你的表里会有蒲公英干叶？” 叶哲摇头，表盘上的指针已经恢复正常。他把两半星图拼在一起，裂痕完美对接。 “我父亲说过，福和的蒲公英很特别。”他若有所思，“他说这些蒲公英能记录重要的时刻。” 观测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人站在门口。 “这么晚还在这里？”保安用手电照了照他们，“校庆已经结束了。” 黄嫣迅速收起星图，叶哲站起身解释：“我们马上就走。” 保安点点头，手电光扫过观测室。在他转身时，黄嫣注意到他制服袖口上绣着的校徽——那是福和中学旧的蒲公英标志，现在已经很少见到。 等保安离开，叶哲关掉设备。观测室陷入黑暗，只有锁片还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该回去了。”叶哲说，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黄嫣握紧锁片，感受到它传递来的温度。她看着叶哲收拾好碎裂的表盘，把两半星图小心地收进口袋。 下楼梯时，锁片突然又亮了一下。黄嫣停住脚步，回头望向观测室的圆顶。月光依旧从裂缝中透进来，在地面投下那个清晰的坐标。 “明天还能来吗？”她问。 叶哲也回头看了一眼。“管理员只借给我今晚的钥匙。” 他们走出天文台，夜风比来时更凉了些。锁片彻底恢复了平静，不再发烫，也不再发光。 走到宿舍楼下，黄嫣突然想起什么。“你的表坏了，明天怎么知道时间？” 叶哲看了看空荡荡的手腕，微微皱眉。“习惯了戴表，现在感觉少了什么。” 黄嫣解下项链。“这个先借你，它好像和你有某种联系。” 叶哲犹豫片刻，接过锁片。在他的手触碰到锁片的瞬间，荧光蒲公英轻轻转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静止。 “明天还你。”他把锁片放进口袋。 黄嫣点头，转身走进宿舍楼。在楼梯拐角，她回头看了一眼，叶哲还站在原地，手插在口袋里，想必正握着那枚锁片。 回到宿舍，黄嫣从窗口望向天文台的方向。圆顶在月光下泛着苍白的光，那道裂缝像一道细长的伤疤。 她打开台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铁盒。盒子里装着高中时的笔记本，还有一叠泛黄的信纸。最下面压着几张星图的草稿，都是十年前画废的版本。 每一张草稿上，观测坐标都和今晚在天文台看到的一模一样。 黄嫣拿起笔，在空白处画下刚才看到的坐标图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画到一半时，她停住笔，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些星图从来都不是随意画的。每一次落笔，每一个坐标，都指向同一个地点，同一个夜晚。 窗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楼下走动。黄嫣走到窗边，看见叶哲还站在宿舍楼前，手里拿着那枚锁片。锁片在月光下发出柔和的蓝光，像夜空中最暗的那颗星。 他抬头看向她的窗口，两人的目光在夜色中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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