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坡地如其名，荒凉偏僻，乱石嶙峋。
常年弥漫着不易散去的薄雾，风吹过石缝发出呜咽般的怪响，仿佛真有野狐哀嚎。
根据张九斤那半吊子的风水堪舆术和黑市消息提供的模糊方位，三人耗费了大半天时间。
才在一处极其隐蔽的背阴山坳里，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唐代宦官墓入口。
与其说是墓穴，不如说是一个因为山体滑坡或盗掘而塌陷出的黑黢黢的盗洞。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里面不断向外渗出阴冷潮湿的寒气，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和朽木味道。
洞口周围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砖石和早已腐烂的木质构件，上面还能看到模糊的唐代风格花纹。
“就是这儿了……”张九斤压低声音，指着盗洞，“看这塌陷的痕迹和风化程度，有些年头了，最近肯定有人进去过！”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洞口的泥土，脸色微变，“这脚印……军靴底？协会那帮杂碎果然来过了！”
陈渡的心微微一沉。
协会抢先一步，这意味着墓穴内的危险可能增加，而且他们想要的东西，很可能已经被取走。
但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要进去一探究竟。
“我先进。”陈渡低声道，左眼傩瞳微微亮起，谨慎地向洞内望去。
黑暗和扭曲的能量场阻碍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洞口附近似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人工开凿的甬道，墙壁湿滑，布满了苔藓。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柳七紧随其后，张九斤则负责断后。
墓穴内阴冷异常，空气污浊，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腐气息。
脚下的地面泥泞湿滑，坡度很陡。
傩瞳的视野在这里也受到了极大压制，只能勉强看清前方几米的范围。
甬道并不长，很快前方就变得开阔起来，似乎是一个前室。
但就在陈渡即将踏出甬道的瞬间，傩瞳猛地捕捉到侧壁一块砖石后面，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停！”他猛地抬手。
话音未落，咻咻咻——！
数支锈迹斑斑却依旧锋利的弩箭从墙壁两侧的暗孔中疾射而出，擦着他们的面门深深钉入对面的墙壁。
箭尖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淬有剧毒。
“操！一上来就玩这么大！”张九斤吓得一缩脖子。
“是唐墓常见的伏弩机关，但触发机构被改动过，更加灵敏了。”
陈渡沉声道，傩瞳仔细扫视着前方地面和墙壁，“后面可能还有，跟紧我的脚步，千万别踩错。”
他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避开几块看似平整实则暗藏玄机的地砖。
柳七和张九斤屏息凝神，严格按照他的落脚点前进。
穿过前室，是一个更加宽阔的耳室。里面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箱和陶罐碎片，显然早已被洗劫一空。
但就在耳室中央，躺着两具穿着现代户外装束、却早已腐烂发黑、露出白骨的尸体。
他们的死状极惨，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撕扯过，身边还散落着一些现代化的工具和几个弹壳。
“是协会的人！”张九斤低呼，“他们死在这里了？什么东西干的？”
陈渡傩瞳扫过尸体，眉头紧锁：“不是机关。尸体上有很浓的阴煞之气和爪痕。”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耳室深处的一片阴影。
就在这时，那片阴影蠕动了一下。
嗬……嗬……
令人牙酸的、仿佛喉咙漏风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三具身上还挂着破烂官服碎片、皮肤干瘪发黑、长着长长指甲的僵尸，摇摇晃晃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它们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绿光，口中喷出墨绿色的尸气，直接扑了过来。
其中一具僵尸的官服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弹孔，显然协会成员的武器对它们效果有限。
“妈的！黑凶！”张九斤脸色发白，“还是三具！”
“柳七！”陈渡低喝一声，煞染红绫已然出手，缠向其中一具僵尸的双腿。
柳七指尖弹动，最后那点能克制阴邪的药粉撒出，虽然无法灭杀，却成功延缓了另一具僵尸的动作，让它发出愤怒的嘶吼。
同时，她将一枚蛊针射向第三具僵尸的眼睛。
张九斤则挥舞着自制的木撬棍，怪叫着砸向被红绫缠住的那具僵尸的膝盖，试图将其放倒。
墓穴空间狭小，战斗瞬间爆发，异常激烈。
僵尸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且尸毒猛烈，三人打得束手束脚，险象环生。
陈渡避开一记利爪，雷法凝聚于指尖，狠狠点在一具僵尸的眉心。
轰！
雷光爆开，那僵尸头颅猛地后仰，发出凄厉惨叫，动作顿时僵直。
煞染红绫趁机猛地收紧，将其双腿生生绞断。
柳七的蛊针也成功射瞎了一具僵尸的眼睛，让它疯狂地胡乱抓挠。
张九斤趁此机会，用木撬棍拼命卡住最后一具僵尸的脖子，将其死死顶在墙上。
“快！找主墓室！”陈渡喘息着喊道，雷法对灵性消耗巨大。
三人不敢恋战，迅速摆脱纠缠的僵尸，向着墓穴更深处冲去。
身后传来僵尸愤怒的咆哮和挣扎声。
主墓室的石门早已被暴力破坏，歪斜地敞开着。
里面空间不大，只有一具巨大的、被掀开了盖子的柏木棺椁。
棺椁周围散落着一些凌乱的脚印，显然协会的人已经仔细搜查过这里。
棺内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腐烂的丝织品和零碎骨骸。陪葬品早已被洗劫一空。
“完了……白跑一趟……”张九斤看着空棺，一脸绝望。
陈渡却不死心，傩瞳仔细扫过棺椁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他目光一凝，落在棺椁内侧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上。
夹层似乎被某种巧妙的机关保护着，协会的人匆忙之下并未发现。
他小心地伸手探去，摸索了片刻，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硬的小东西。
他轻轻一抠，将那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圆形方孔铜钱。
但不同于常见的开元通宝，这枚钱币颜色暗沉发黑，钱文并非“开元通宝”。
而是四个扭曲诡异的符文，环绕着方孔，散发出一种辟邪，镇压的能量波动，却又带着一丝阴冷。
“这是……厌胜钱？”张九斤凑过来，仔细辨认后惊讶道。
“这不是流通货币，是古代用来辟邪消灾、镇压鬼祟的‘法器钱’！这宦官墓里怎么会有这个？”
陈渡心中一动，立刻拿出手机。
果然，App自动检测到了他手中的厌胜钱，一条提示弹出：
【检测到特殊民俗物品：【唐代厌胜钱（镇墓）】】
【说明：蕴含唐代官方法师力量的辟邪钱币，可用于镇压阴邪。亦可作为进入“长安鬼市”的凭证之一（效力等同于开元通宝阴铸版）。】
【是否绑定？】
果然！
虽然不是目标的开元通宝，但这枚厌胜钱同样可以作为凭证。
“太好了！”张九斤喜出望外。
但陈渡的笑容却很快收敛。
他注意到，在那棺椁夹层附近，还有几个非常新的、被特殊工具撬划的痕迹。
以及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现代化学药剂的微弱气味。
协会的人似乎已经发现了这个夹层，并且试图打开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或者是没来得及？
他猛地想起耳室里那两具协会成员的尸体和那具官服上有弹孔的僵尸。
一个可怕的推测浮现在他脑海：
协会小队先他们一步进入墓穴，触发了机关，惊动了守墓的僵尸，发生了战斗。
他们可能也发现了这个夹层，但在试图打开时遭到了更猛烈的攻击，最终伤亡惨重，被迫撤退甚至全军覆没？
而这枚厌胜钱，或许是他们在仓促间遗漏了，或许是根本没来得及拿走？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协会不仅知道这里，而且已经付出了代价。
他们随时可能派来第二波、准备更充分的人！
“此地不宜久留！”陈渡立刻将厌胜钱收起，脸色凝重，“协会的人很可能还会再来！”
柳七和张九斤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三人毫不犹豫，立刻沿着原路快速退出。
经过耳室时，那三具僵尸似乎又恢复了活动，但三人无心缠斗，以最快速度冲了出来。
重新回到地面，呼吸到山林间冰冷的空气，三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虽然成功拿到了鬼市凭证，但协会抢先一步的阴影，如同这野狐坡的薄雾，更加浓郁地笼罩在他们心头。
他们的行踪，似乎永远慢协会一步。
而长安鬼市，真的能成为他们的避风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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