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那声从破败轿子里炸出来的咆哮,跟两块锈了几百年的棺材板互相刮擦似的,又闷又哑,带着一股子能把人骨髓冻成冰碴子的死气。
声音不大,却像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柳七心口上。
“噗!”柳七喉咙一甜,一口血直接喷在怀里的陈渡脸上。
五脏六腑跟被冻裂了似的,疼得她眼前发黑。
那股子笼罩全身的阴寒威压,重得让她喘不上气,骨头缝都在嘎吱作响。
更要命的是。
陈渡这祖宗。
他那只作妖的左眼,冰壳裂缝里爆出来的暗金污光,跟狗皮膏药似的,还死死“粘”着那具暗红大棺材。
棺材里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像被这污光搅动了,隐隐约约翻腾了一下。
抬棺材的八个铁甲阴兵,步子齐刷刷一顿。
整个死寂的队列,那股子冰一样凝固的节奏,瞬间就乱了。
像台精密的机器突然卡进颗沙子。
“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猛地拔高,变得又急又尖,跟鬼掐脖子似的。
冰冷的锣声、鼓点也瞬间乱了套,“锵锵锵”敲得人脑浆子疼。
所有的阴兵,包括那八个抬棺的,脑袋齐刷刷地、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僵硬角度,猛地拧转了一百八十度。
两点幽绿的磷火,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死死盯住了骨粉地上蜷缩的柳七和她怀里那个还在“发光”的陈渡。
被盯上了。
柳七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她几乎能感觉到那无数道冰冷死寂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皮肤上。
怀里那块藏在贴身口袋的青铜控尸符,隔着衣服烫得她皮肉生疼。
是它在警告!
警告这灭顶之灾!
跑!必须跑!
柳七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她不知道陈渡这破眼睛到底捅了什么马蜂窝,但她知道,留在这儿,下一秒就会被这些鬼东西撕成碎片。
她用尽全身力气,想把陈渡拽起来。
可这男人死沉死沉,跟灌了铅似的。
她自己的腿肚子也在打颤,刚才被藤蔓勒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失血加上那声咆哮的冲击,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陈渡!醒醒!操!”
柳七急得眼冒金星,一边死命拖拽,一边狠狠拍打陈渡的脸。
陈渡毫无反应,只有左眼那道暗金污光还在固执地“舔舐”着那具暗红棺椁。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头顶,那令人头皮炸裂的藤蔓摩擦声,如同沉寂的火山再次爆发。
那些被阴兵威压震慑、僵在半空的黑色藤蔓,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活人气息再次刺激,瞬间活了过来。
它们放弃了相互撞击的骸骨,如同无数条被惊醒的饥饿巨蟒,再次带着浓烈的血腥腐臭,朝着下方两个动弹不得的“血食”疯狂席卷而下。
速度比之前更快!
更疯狂!
前有阴兵锁魂!
上有藤蔓噬体!
真正的绝境!
柳七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
妈的,左右都是个死。
她猛地一咬牙,不再试图拖起陈渡,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抱着他,朝着远离阴兵队列和最近枯树的方向。
站台边缘一个被巨大树根半掩着的、黑黢黢的凹陷处,用尽全力滚了过去。
“噗通!”
两人如同滚地葫芦,重重摔进那处凹陷的阴影里。
里面空间狭窄,堆满了腐朽的落叶和不知名的粘稠污物,恶臭扑鼻。
柳七用身体死死挡住陈渡,把他压在靠里的位置。
几乎是同时。
“啪!啪!啪!”
无数条垂落的黑色藤蔓,如同暴雨般狠狠抽打在两人刚才蜷缩的骨粉地上。
碎石和骨粉被抽得四散飞溅。
几条最长的藤蔓擦着柳七的后背掠过,倒刺带走了几片皮肉,火辣辣地疼。
差一点就被串成糖葫芦。
而另一边。
“锵锵锵!”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如同爆豆。
那几个离得最近的、持矛提灯的阴兵,动了。
它们僵硬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瞬移般,几个闪烁就冲到了柳七和陈渡藏身的树根凹陷附近。
锈迹斑斑的长矛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矛尖挂着惨白灯笼,直直刺向凹陷的阴影。
幽绿的磷火在矛尖跳跃,映照着它们青黑死寂、毫无表情的脸。
死亡,近在咫尺!
柳七蜷缩在恶臭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树根,怀里是昏迷不醒、左眼还在作妖的陈渡。
她能清晰地听到长矛破空逼近的厉啸,能感觉到那冰冷的矛尖死气压得她皮肤生疼。
避无可避!
就在那几根锈矛即将捅穿树根,将他们钉死在地的瞬间。
柳七怀里,紧贴着胸口的位置,那块青铜控尸符,猛地爆发出一阵灼热。
不是之前那种烫人的热,而是一种穿透灵魂的滚烫。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古老祭祀的肃穆和镇压邪祟的威严气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从她胸口扩散开来。
嗡!
空气似乎都震荡了一下。
那几根刺到眼前的锈蚀长矛,矛尖挂着惨白灯笼的幽绿磷火,如同被狂风席卷的烛火,剧烈地摇曳、明灭不定。
持矛的阴兵动作猛地一滞。
它们空洞眼窝里的磷火疯狂闪烁,似乎在抵抗,又似乎在畏惧。
控尸符的气息。
那气息如同无形的屏障,短暂地挡住了刺来的长矛和冰冷的死气。
“吼——!!!”
后方那顶破败的轿子里,再次传来一声更加暴怒、更加不耐烦的咆哮。
仿佛在呵斥手下的无能。
抬着那具暗红棺椁的八个铁甲阴兵,猛地加快了脚步。
沉重的步伐踩在骨粉地上,发出闷雷般的“咚咚”声。
整支阴兵队列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动,不再理会柳七和陈渡这两只“小虫子”,而是带着更加迫切的。
仿佛要去完成某种使命的肃杀之气,加速朝着站台另一端那条延伸进黑暗的铁轨深处前进。
那具暗红棺椁在加速中晃动的幅度更大了,里面翻腾的黑暗仿佛要溢出来。
那些被控尸符气息震慑的持矛阴兵,眼窝中磷火疯狂闪烁,似乎极其不甘地“瞪”了树根凹陷一眼。
最终还是服从了某种命令,僵硬地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追随着大部队加速离去。
轰隆隆的脚步声、号角声、锣鼓声,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骨粉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尸臭阴寒。
柳七瘫在恶臭的阴影里,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腐臭的味道,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暂时…安全了?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陈渡。
他依旧昏迷,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
胸口那个糊着焦黑硬壳的贯穿伤,因为刚才的翻滚,裂口更大了些,暗红的血水正一点点往外渗。
最吓人的还是左眼。
那道冰壳裂缝似乎因为刚才的爆发,又扩大了一丝。
裂缝底下,那颗凝固的暗金色眼球,此刻黯淡了许多,深处那点旋转的黑芒也几乎停滞,像是耗尽了力量。
但柳七能感觉到,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污浊的冰冷气息,正从那只眼睛里缓缓弥漫出来,如同蛰伏的毒蛇。
就在这时。
“叮铃…叮铃铃…”
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银铃声,如同风中飘散的蛛丝,极其突兀地从阴兵队列远去的方向传了过来。
柳七浑身一僵。
这铃声,她太熟悉了。
不是她腕间那枚已经碎裂的阳铃。
也不是尸王腰间那枚同样受损的阳铃。
这铃声,清脆、空灵,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呼唤。
和她师父那枚从不离身的阴佩银铃的铃声一模一样。
柳七猛地抬头,死死望向阴兵队列消失的隧道黑暗深处。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师父的阴佩铃?
怎么会出现在阴兵队列里?
难道师父他真的被卷进去了?
还是说,这铃声是陷阱?
无数个念头瞬间塞满脑海,让她几乎窒息。
“呃…”怀里的陈渡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柳七一惊,低头看去。
只见陈渡那只暗金色的左眼深处,那点几乎停滞的黑芒,在听到那飘渺银铃声的瞬间极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冰冷、污浊、带着强烈吞噬欲望的悸动,再次从他左眼深处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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