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零三分,协查中枢机房内一片死寂,只有服务器风扇的低鸣在空气中规律地起伏。
林默的身影如同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控制台前。
值班技工揉着惺忪的睡眼,看清来人后站起身:“林科长,这么早?”
“例行信号校准,昨晚数据流有几个异常跳点,我来看看。”林默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手指已经在键盘上熟练地敲击,调出了最高权限的后台界面。
他没有理会真正的信号日志,而是直接接入了“镜像协议”监控终端。
幽蓝色的屏幕上,昨夜那份被他亲手篡改过的“夜莺档案”的传输日志静静躺着。
他在系统底层飞快地植入了一段代码,一段延迟三小时后才会触发的指令。
届时,这份致命的假名单将在宪兵队的接收端自动生成一个“已阅回执”的标识,完美伪造出“宪兵队情报处已接收并归档”的假象,彻底封死他们追查信息来源的可能。
真实之眼悄然开启,值班技工的背影在他视野中呈现出一片温和的绿色——【常规值守·无监听任务】。
安全。
林默压低了声音,对着领口的微型通讯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发出了一段加密短报:“风眼闭合,灰隼未动。”
消息的接收方,程兰,此刻应该正在准备上班。
这句暗语的意思很明确:他设下的圈套已经收网,敌人即将按照假名单展开清洗,而真正的叛徒“灰隼”,仍安然无恙地潜伏在更深的水下。
上午十点十一分,特务科作战室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烟雾缭绕中,科长周维成将一份文件用力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影子清洗’行动初步成果,”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如刀,“宪兵队根据我们提供的‘线索’,已经在领事馆外围布控,两名有通共嫌疑的武官助理被限制出境,他们的秘密电台也被一并端掉。”
众人脸上露出些许轻松,但周维成接下来的话却让空气再次冰冻。
他的目光特意在林默脸上停顿了片刻:“但技术科有新发现。那份‘联络图’,也就是我们泄露出去的原始数据,来源Ip竟然指向我们内审办公室的备份服务器。”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内审办,那是特务科最核心、最不可能被外部渗透的地方。
林默适时地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震惊:“会不会是……有人提前把情报泄露给了内鬼,内鬼再通过内部服务器嫁祸?”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
真实之眼中,周维成的眼神瞬间闪烁了一下,一片淡黄色的光晕在他周身浮现——【怀疑滋生·警惕内部漏洞】。
成了。
林默心中一凛,立刻顺着这个思路抛出自己的方案:“科长,我建议,立即切断所有非授权的外部访问权限,并马上启动‘断流’预案。我们对外宣称系统遭到不明黑客攻击,所有涉外协查数据暂时冻结,进行安全自查。”
这个提议听起来是防止泄密扩大的万全之策,但其真正的目的,却是斩断宪兵队后续可能获得的所有情报补给。
一旦“断流”,他们就只能死死攥着那份林默喂给他们的假名单,一条道走到黑。
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洋行档案科。
程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行行代码,精准地执行着“断流”预案中的配合操作。
她没有直接删除那份伪造的“外交联络图”原始文件,而是故意在系统日志中,留下了一长串刺眼的、代表着强制删除和数据粉碎的异常记录。
做完这一切,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技术科的内线。
“喂,技术科吗?我是档案科的程兰,我们这边的服务器好像出问题了,昨晚的备份数据全部崩溃,日志显示疑似有病毒入侵,你们赶紧派人来看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职业性的焦急。
挂断电话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向配电间的方向。
真实之眼中,那个熟悉的监听员信号再次亮起,这一次,是刺目的猩红——【红色·高频采集·目标锁定数据灭失事件】。
对方上钩了。
程兰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从桌上拿起一张无用的便签,慢条斯理地将它撕成碎片,扔进脚边的废纸篓。
在碎片飘落的瞬间,纸上那行用速记符号写下的字迹一闪而过:“灰隼巢,雨夜拆线。”
这是她发给林默的第二份密报。
她已经从监听信号的异常波动中,捕捉到了敌人真正巢穴的蛛丝马迹。
必须抢在敌人因数据“灭失”而警觉、转移之前,果断行动。
下午三点十八分,林默的办公室。
他看着加密终端上显示的“雨夜拆线”四个字,立刻明白了程兰的意思。
他关掉终端,旋即调出了内部数据库,目标不是任何机密档案,而是近三年来所有“火种”外勤成员的出入境记录。
他将这些记录与自己脑中那份未被篡改的、真正的“夜莺档案”中的接头规律进行交叉比对。
繁复的数据流在他眼前飞速闪过,最终,一个名字被锁定——赵秉义。
一个负责物资转运的老交通员,资历深厚,平日里毫不起眼。
但记录显示,此人近期频繁出入南市码头区域,每一次都未申报任何任务行程。
这本身就是巨大的疑点。
林默随即调阅了昨夜内审办服务器的详细登录日志。
Ip地址确实属于内审办,但登录设备的mAc地址,却与周维成那台从不离身的专用终端完全不符。
谜底揭晓了。有人冒用了权限。
一个完整的逻辑链在林默脑中形成:赵秉义早已叛变,他就是“灰隼”。
他利用了周维成对宪兵队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反向植入假线索,故意将数据来源指向内部,目的就是为了引爆特务科的内部猜忌,再借周维成和宪兵队这两把刀,清除掉名单上那些真正忠诚的同志。
一石二鸟,狠辣至极。
林默眼神冰冷,他将赵秉义的所有异常活动记录,迅速整理成一份言简意赅的“可疑人员动态简报”。
但他没有立刻起身去找周维成,而是将文件存盘,锁进了加密抽屉。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需要一个无法辩驳的物证。
傍晚六点五十分,南市码头货仓区。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柴油混合的潮湿气味。
林默换上了一身巡检员的工装,帽子压得很低,融入了码头下工的人流中。
他轻车熟路地绕到37号货仓的后侧,撬开一扇不起眼的检修窗,闪身而入。
仓库内堆满了杂物,光线昏暗。
他径直走向西南角,在一堆废弃的防水油布下,发现了一台未经登记的短波发报机。
天线被巧妙地伪装成电线,一路延伸,最终接入了仓库外墙的市政电网线路中。
这里就是“灰隼巢”。
林默没有触碰任何设备,他知道这上面一定布满了陷阱。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特制的笔,在发报机上方一根不起眼的通风管道内侧,用隐形墨水画下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这是“火种”组织内部,用于确认叛徒据点的最高级别警示,只有特定波长的光才能使其显形。
做完标记,他迅速原路撤离。
刚翻出窗户,落在一堆集装箱的阴影里,远处就传来了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
两名身着便衣的男子驾车疾驰而来,精准地停在了37号仓门口。
真实之眼下,其中一人的背影被浓烈的红色光芒包裹——【专项搜捕·目标锁定此地】。
是宪兵队的人。
林默将身体更深地缩进暗巷的阴影中,冰冷的墙壁紧贴着他的后背。
看来,赵秉义也察觉到了风声不对,开始呼叫支援了。
这场戏,所有的演员都已到齐,正争先恐后地冲向他搭好的舞台。
他望着远处那两个鬼祟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风筝已经飞得够高,高到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挣脱束缚,却没人意识到,那根看不见的线,自始至终都牢牢攥在他的手中,并且随着风势的变大,正越收越紧。
明天,该是收线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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