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江晦比较惊讶的是，墙上贴满了一家三口的合照，至少有二十张。
从杨盼盼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一直拍到十岁。
每张照片里的杨盼盼都穿着粉色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嘴角挤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而诡异的是，她的父母总是一左一右的夹着她，像是在押送犯人，而且手都紧紧的按在她的肩膀上。
父母的笑容已经尽量显得和蔼可亲了，但江晦从他们的眼神中没看出任何温度，只看到一种冰冷的审视。
江晦的视线沿着墙上的照片一路往右停在最新的一张合照上。
照片里的杨盼盼和他现在的穿着一样，都是这条被洗得发白的碎花连衣裙。
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条裙子。
江晦在照片里杨盼盼的手臂上隐约看见了几道淡褐色的印子，像是被掐出来的，还没有消下去的淤青。
而照片当中妈妈的指甲缝里同样也有一些褐色的东西，和他眼前这位妈妈此时此刻指甲缝里残留的东西一样。
“这褐色的是什么东西？”
江晦腹诽道。
“是灌药时沾到的药渍？还是……血？”
江晦心里闪过一个猜测，却没敢细想。
见他走路如此之慢，这个妈妈已经朝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颗鲜红的草莓递到了他的面前。
“盼盼，走这么慢，是不是肚子饿的没有力气呀？”
“先吃颗草莓垫垫肚子，等哥哥姐姐放学来了，我们就点蜡烛吃蛋糕好吗？”
眼前的母亲笑的一脸温柔，但总是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
江晦盯着被妈妈递过来的那颗草莓，光看外表简直完美的像是广告里才会出现的完美水果。
表皮光滑，没有一点瑕疵，但却透着一种不自然的鲜亮，像被什么东西泡过一样。
江晦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胆怯又充满期待地抬头看向妈妈。
他学着孩童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但伸手时又像是害怕对方一样，故意放慢动作，只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妈妈的手指。
这人的手指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江晦感觉自己像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可妈妈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真乖。”
妈妈笑了笑，收回手，转身走向厨房。
“妈妈去看看剩下的汤炖好了没，你去楼道里叫哥哥姐姐过来，他们应该已经放学在门口了。”
江晦拿着草莓，站在玄关，没有立刻出门。
他先低头闻了闻草莓。
除了正常的果香，还带着一丝极淡的药味。
难道这草莓泡过营养药？
这药是不是营养药还不好说呢。
江晦悄悄把草莓放进了连衣裙的口袋里，并没有吃。
做完这一切，他才推开沉重的木门，走进楼道。
楼道里的光线很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筒子楼的原因，这里的环境很差。
头顶每隔几米只挂着一盏玻璃表面脏污，光线昏黄的灯泡。
连接灯泡的电线就这样随便裸露在墙面上，随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过还会晃动，在墙壁上投下扭动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走廊的角落甚至还能闻到一些尿骚味和不知道什么垃圾腐烂了的味道。
这时江晦听见了一个尖锐的中年女性的声音，这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像是十分生气，正在疯狂辱骂着另外一个人是猪脑子。
江晦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了两步，就看到一个背着巨大书包的男孩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
书包带深深勒进他的肩膀，看起来比他的人还重。
男孩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有些模糊，滑到了鼻尖，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正低头盯着手里的练习册。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的边角，把纸都抠得起了毛。
这个玩家很显然发现自己传送的玩偶之家之后，整个人都失去了信心和希望。
“任子实。”
江晦在心里确认了他的身份。
攻略里说任子实今年11岁，比杨盼盼大一岁。
但他此刻看起来很成熟，有一种超出年龄的疲惫感。
而此刻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她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根戒尺，一边抽着任子实的手臂，一边厉声骂道。
“真不知道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少给我在这儿装，你要真不开心，就应该知道这次成绩考好点！”
“走快点啊！他们家的蛋糕都快凉了。到时候又以为是我没教好你。”
“我可跟你说，你别以为今天去参加她的生日会，你就能逃过一劫。”
“吃了蛋糕你还得回家做题，今晚必须把我给你准备的那套奥数卷子做完！”
“做不完不准睡觉！”
任子实的身体抖了一下，没敢反驳，只是更快地合上练习册。
他抬头时正好看到江晦，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快速低下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被他妈妈的话打断。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盼盼都来叫你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江晦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任子实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
任子实的妈妈推着他往前走，戒尺还在不停地敲着他的书包。
“记住，吃蛋糕的时候别多说话，别给我丢人，知道吗？”
任子实咬着嘴唇，攥紧了手里的练习册，看起来已经压抑了很久自己的情绪，但最终只是小声的回应了一句。
“知道了，妈妈。”
两人并肩一起离开任子实妈妈的目光时，江晦在隔壁的门口看到了毕福。
他靠在门框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蕾丝领衬衫。
领口的蕾丝已经有些磨损，露出里面淡粉色的内衣边缘。
江晦的情绪瞬间就沉了下去。
看副本攻略上写的内容和自己亲眼看的差距还是有很大的。
这种画面带来的冲击感让他的理智都有些动荡。
毕福身上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几道淡粉色的抓痕。
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是新鲜的红印，纵横交错，看起来触目惊心。
听到脚步声，毕福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紧张，像受惊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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