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决绝的赴死，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远超预料的连锁反应。他那蕴含不甘、愤怒与血着执念的鲜血，泼洒在古老而邪恶的符文石碑上，竟与石碑深处某种被压抑的、源自上古山灵封印的残余力量产生了短暂的共鸣！
“嗡——！”
一声沉闷却撼动心魄的异响从祭坛内部传来，仿佛某个巨大的齿轮被卡住。被沈渊鲜血浸染的那片区域，符文光芒剧烈闪烁，绿光、血色、甚至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芒交织混杂，变得极不稳定。原本就因血魔苏醒和节点被破坏而剧烈震动的祭坛，此刻倾斜的角度更加明显，基座与洞穴岩壁连接处的那道裂缝，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进一步扩大，如同巨兽张开的狰狞嘴巴，露出了内部幽深的结构！
碎石和尘土从裂缝上方簌簌落下，祭坛上残余的黑衣人站立不稳，惊呼连连，阵脚大乱。就连那绿袍祭司，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半步，兜帽下的阴影剧烈波动，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干扰。
“稳住祭坛！压制反噬！”祭司厉声嘶吼，双手急速结印，道道绿光射向不稳定的符文区域，试图重新控制局面。他必须优先保证仪式的核心——祭坛本身的稳定，否则一旦祭坛崩溃，不仅仪式失败，可能还会引发难以预料的灾难。
这短暂的混乱，为石翎和暮野创造了绝境中唯一的一线生机！
石翎眼见沈渊惨死，双目赤红，悲愤交加，但猎人的本能让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怒吼一声，不再与围上来的黑衣人缠斗，而是猛地向侧面一扑，躲过劈来的刀锋，同时手中猎刀脱手飞出，精准地射向一名正要向暮野方向投掷短矛的黑衣人咽喉！
“呃！”那黑衣人应声而倒。
石翎则就势一滚，避开另一道攻击，如同猎豹般蹿向暮野倒地的方向。他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保住暮野的性命，并利用祭坛出现的裂缝！
而暮野，虽然身受重伤，内力几乎枯竭，全身无处不痛，但强烈的求生欲和阻止灾难的信念支撑着他。他看到祭坛裂缝扩大，看到石翎正拼命向他冲来，也看到绿袍祭司正忙于稳定祭坛而无暇他顾。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进入裂缝！祭坛内部或许有破坏仪式的关键，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不远处掉落的“山神令”爬去。每移动一寸，都牵扯着体内的伤势，带来钻心的疼痛。鲜血从他嘴角不断溢出，在身下的白骨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暮野！”石翎冲到近前，一把扶起他，看到他的惨状，虎目含泪。
“快……进裂缝……里面……”暮野虚弱地指着那道越来越大的裂缝，将拾起的“山神令”死死攥在手中。令牌依旧温热，仿佛在给他传递着微弱的力量。
石翎瞬间明白了暮野的意图。他二话不说，一把将暮野背在背上，感受着少年身上传来的滚烫体温和微弱颤抖，心知他伤势极重。他看了一眼混乱的祭坛上方和正在努力稳定符文的绿袍祭司，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抱紧我！”石翎低喝一声，背着暮野，如同负伤的猛虎，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冲向那道祭坛基座的裂缝！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进去！”绿袍祭司虽然大部分精力在稳定祭坛，但仍分神注意到了石翎和暮野的动向，立刻下令。
几名靠近裂缝的黑衣人立刻挥舞兵刃冲上来阻拦。
“滚开！”石翎独臂挥舞着捡来的的一把黑衣人的长刀，状若疯虎，刀法大开大合，完全是拼命的架势。他深知，此刻任何犹豫都是死亡！刀光闪处，血肉横飞，竟被他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
然而，背后背着一个人，终究影响了他的灵活性。一名黑衣人瞅准空档，一刀砍向他的小腿！石翎躲闪不及，眼看就要中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伏在石翎背上的暮野，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凝聚起刚刚恢复的微弱一丝内力，灌注于指尖，屈指一弹！
“咻！”一道细微但精准的气劲射出，正中那黑衣人持刀的手腕！
“啊！”黑衣人手腕一麻，刀势顿时偏斜，擦着石翎的裤脚掠过，只划破了一道浅口子。
石翎趁此机会，一脚踹飞那名黑衣人，身形不停，猛地钻进了那道幽深、不断有碎石落下的裂缝之中！
就在他们进入裂缝的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岩石从裂缝上方崩塌下来，几乎将入口堵死，只留下一个狭窄的缝隙，同时也暂时阻断了追兵。
眼前骤然一暗，只有祭坛内部某些符文散发出的微弱绿光，提供着有限的照明。空气更加浑浊，充满了陈腐的尘土味和浓郁的血腥邪气。脚下是倾斜不平的台阶和散落的碎石，两人顺着倾斜的坡度，向下滑落了一段距离，才勉强稳住身形。
“咳……咳咳……”暮野从石翎背上滑下，靠在一块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咳嗽着，又吐出一口淤血。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石翎也累得够呛，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临时包扎的布条。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祭坛内部的一条狭窄通道，两侧是巨大的黑色石块垒砌的墙壁，墙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许多符文此刻正明灭不定地闪烁着，显示着外部仪式的不稳定。通道向下延伸，深处隐约传来能量流动的低沉嗡鸣声，仿佛直通地狱。
“暂时……安全了……”暮野喘着粗气，艰难地说道，“但……不能久留……必须……找到……核心……”
石翎点点头，撕下衣襟重新包扎伤口，又给暮野喂了点水。“你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暮野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伤势极重，经脉受损，内力枯竭，但《源灵诀》似乎在自发地缓慢运转，修复着损伤，怀中的“山神令”也持续传来温润的气息，护住他的心脉。“死不了……但……动手恐怕……”
他话未说完，整个祭坛内部再次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更加猛烈！头顶不断有石块落下，通道墙壁上的符文闪烁得更加狂乱！
外部，传来了绿袍祭司更加焦急和愤怒的咒文声，以及湖底血魔那充满渴望与不耐烦的恐怖咆哮！仪式似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不好！他们可能要强行完成仪式！”暮野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山神令”突然再次剧烈震动起来，并且散发出灼热的高温，令牌表面的纹路亮起，指向通道的深处！一种强烈的牵引感传来，仿佛在催促他前往某个地方！
“这边……令牌……有感应……”暮野强撑着站起身，扶着墙壁，指向通道下方。
石翎立刻上前搀住他：“走！”
两人沿着崎岖不平、不断震动的内部通道，艰难地向深处走去。越往深处，邪气的浓度越高，但“山神令”散发的金光也越发明显，勉强驱散着周围的邪恶，为他们开辟出一小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通道尽头，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环形空间。空间的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池，池中粘稠的暗红色血液如同沸水般翻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强大的邪恶能量。血池四周，连接着数条粗大的、由能量凝聚而成的暗红色“血管”，这些“血管”向上延伸，没入头顶的黑暗中，显然是为祭坛顶端的“万魂鼎”输送能量的核心渠道！
而就在血池的正上方，悬浮着一颗约有人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般的东西！它如同一个邪恶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整个血池的翻涌，并通过那些“血管”将庞大的邪能输送到祭坛各处！这就是祭坛能量系统的核心——魔能之心！
只要破坏它，仪式必将中断！
然而，在血池周围，赫然站着四名身穿厚重黑袍、面具遮脸的身影！他们不同于外面的普通黑衣人，气息更加阴冷强大，如同雕塑般守卫着这颗“魔能之心”！显然，这是拜血教最后的精锐守卫！
与此同时，暮野和石翎也暴露在了这四名黑袍守卫的视线之下！
最后的决战，在这祭坛最深处，避无可避地到来了！
（第四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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