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做出了决定。
当“护短”这个念头从寂灭的道心中升起，当那个名为“悟空”的弟子，在他“记忆”中面临着三界神佛的围剿时，他便无法再继续枯坐。
他是通天，是截教教主，是即便战败，也依旧傲骨嶙峋的杀伐圣人。
失败者的身份，他可以忍受。
被囚禁的孤寂，他可以忍受。
但他无法忍受，自己最后的弟子，承载着截教唯一希望的火种，在外界孤立无援，而他这个做师尊的，却只能像个真正的废物一样，在此地坐以待毙！
他不再压抑自己的圣人气息。
下一刻。
轰——！
一股纯正无比、却又带着无尽杀伐与不屈之意的上清仙光，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上冲天而起！这股气息是如此的霸道，如此的锋利，瞬间就将紫霄宫内那亘古不变的死寂，撕得粉碎！
整个混沌深处，都因为这股气息的骤然爆发而剧烈震动。那无处不在的混沌气流，像是遇到了君王的臣子，疯狂地向后退散，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真空地带。
道祖的禁制之力，被这股气息疯狂冲击，发出阵阵无形的嗡鸣。禁制没有破碎，但它所笼罩的这片天地，却再也不是那片永恒的死寂牢笼。
这里，重新有了圣人的意志。
……
紫霄宫的另一边，同样处于禁制之下的两座宫殿内。
玉清境，玉虚宫。
正在云床之上闭目感悟天道的元始天尊，猛然睁开了双眼。那双圣人眼眸中，充满了惊疑与不解。
太清境，八景宫。
正在丹炉旁打坐的太上老君，亦是缓缓睁眼，看向了通天所在的方向。他的动作很慢，拂尘轻摆，脸上无喜无悲，但那微微颤动的眉梢，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发生了什么？
通天那个师弟，不是早已心如死灰，道心寂灭了吗？怎么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烈的圣人气息？这股气息中，甚至还带着一丝……久违的怒火？
元始天尊的惊疑，很快就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通天！你发什么疯！”
一声怒喝，裹挟着玉清圣人的无上威严，直接穿透了宫殿的阻隔，在混沌之中炸响。
在他看来，这必然是通天的挑衅！
是那个失败者，不甘寂寞，又想搅动风云！
“师弟，收敛你的气息。”
太上老君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一如既往的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劝诫之力。他试图平息这场可能爆发的圣人冲突，维持紫霄宫内脆弱的“和平”。
然而，这一次。
通天教主没有理会任何一位。
他没有回答元始天尊的怒斥，也没有听从太上老君的劝诫。
他只是缓缓地，从那坐了无数元会的蒲团之上，站起了身。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同时感受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决心。
“通天！你想做什么？莫非你想违抗老师的禁令不成？”
元始天尊的声音愈发严厉，他已经开始怀疑，通天是不是真的疯了，要冲击道祖的封印。
通天教主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踱步，走到了自己那空无一物的宫殿门口，隔着无形的禁制，望向三界红尘的方向。
他当然不会去冲击道祖的禁制。
圣人言出法随，道祖的法旨，更是天道规则的具现，根本无法违抗。他不能真身下界。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可以……送一点“东西”下去。
在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的注视下，通天教主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那只手臂承载着亿万星辰的重量。
随着他手掌的抬起，整个紫霄宫周围的混沌气流，都开始以一种惊惧的姿态疯狂退避。
元始天尊的瞳孔微微收缩。
太上老君手中的拂尘，也停下了摆动。
他们都看到，通天教主的掌心之中，一缕青色的、细微的、却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因果、撕裂所有法则的剑气，正在缓缓凝聚。
那不是普通的剑气。
那是……诛仙剑气！
不，甚至比单纯的诛仙剑气更加恐怖！
那是蕴含了他通天教主圣人道果，脱胎于“诛仙剑”最核心本源，又融入了他上清圣力的……无上剑气！
此剑气虽只有一缕，但它出现的瞬间，整个紫霄宫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亿万度。
那种锋锐，那种杀伐，那种斩绝一切生机的恐怖意境，连元始天尊这位同级别的圣人，都感到了一丝皮肤的刺痛。
“你……你竟然凝聚本源剑气！”
元始天尊彻底动容了，他站起身，满脸的不可置信。
“师弟！不可！”
太上老君也无法再保持平静，第一次发出了带有急切意味的制止。
圣人本源，何其珍贵！
凝聚这样一道剑气，对被禁锢于此，无法从天道中汲取力量的通天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他到底要干什么？
耗费如此大的代价，凝聚这道足以威胁到圣人本身的剑气，他想干什么？
通天教主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死寂，而是带着一种万古寒冰般的决绝。
“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他看向元始天尊的方向，言语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管好你那些卑劣的门徒便是。”
“你！”
元始天尊勃然大怒，圣人威压轰然爆发，与通天的杀伐剑意在混沌中猛烈对撞。
“通天！你截教早已覆灭，天命不在于你！你如今这般行事，是想再起封神之争，让圣人喋血吗！”
“封神？”
通天教主冷笑一声。
“当年若非尔等联手西方那两个无耻之徒，以多欺少，凭你也配谈封神？”
“若非老师偏袒，吾一剑，便可斩了你的道果！”
“放肆！”
眼看两位圣人就要在紫霄宫内大打出手，太上老君的太极图虚影一闪而逝，强行将两股对撞的圣人威压抚平。
“都住口！”
“此乃道祖清修之地，岂容尔等喧哗！”
太上老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严厉。
元始天尊冷哼一声，压下怒火，但看向通天的方向，已是杀机毕露。
通天教主也收回了目光，他不想在此地浪费口舌。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掌心那一道已经凝聚成形的青色剑气之上。
剑气只有三寸长，细如毫发，静静地悬浮着，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异象。
但两位圣人都清楚，这一道剑气若是落入三界，足以将一位准圣大能，连同其神魂、真灵、以及存在于天道长河中的一切痕迹，都彻底抹除！
这，就是杀伐第一圣人的手段！
通天教主看着那道剑气，那双寂灭了无数年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情。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道剑气。
而是那个在他“记忆”中，不屈不挠，以一己之力对抗漫天神佛的弟子。
“悟空……”
他低声自语。
“为师，在此地无法护你周全。”
“便送你一道剑气，傍身。”
话音落下。
通天教主抬起手，对着三界的方向，轻轻一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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