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青云宗内,已是一片繁忙景象。各峰弟子或御剑,或驾云,或步行,往来穿梭。坊市喧嚣,云海翻腾,一片仙家气派。
天剑峰,峰主静室。
林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蕴,深邃如潭,却又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昨夜与师尊商议完毕,他服下“固本培元丹”,又花了半夜工夫,以新近领悟的水行、寂灭道韵融入太虚真元,将气息调整至重伤未愈、虚浮不稳的状态,外表看去,面色苍白,气息萎靡,与之前意气风发的天剑峰主判若两人。至于那枚珍贵的“替死傀儡符”和“子母同心佩”子佩,则贴身收好,置于最易激发之处。
“是时候了。”林凡低声自语,取出一面铜镜,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镜中略显憔悴的面容,确认毫无破绽,这才起身,推门而出。
门外,周元与苏茹早已等候。见到林凡这副模样,两人都是一惊。
“峰主,您的伤势……”周元快步上前,满脸忧色。
“无妨,已无大碍,只是神魂之伤,还需静养些时日。”林凡摆摆手,声音略显沙哑,“今日,我要去一趟万宝阁,求购些疗养神魂的丹药。峰内事务,你们二人多费心。若无要事,不要打扰我静修。”他故意说得大声,确保周围耳目可闻。
“是,峰主!”周元、苏茹心领神会,恭敬应下,但眼中忧色不减。
林凡不再多言,唤出宗门制式飞剑(流云剑已毁),御剑而起,剑光略显滞涩,摇摇晃晃,向着主峰方向的“万宝阁”飞去。他刻意压制了速度,显得力不从心,途中遇到几位相识的同门,也只是勉强点头示意,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
万宝阁,乃青云宗对外经营的最大坊市,亦是宗门内部兑换资源、交易宝物的重要场所。阁楼高九层,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此刻虽是清晨,但门前已是人流如织,各峰弟子、执事乃至一些交好的散修、小宗门修士,皆汇聚于此,热闹非凡。
林凡压下剑光,落在万宝阁前的广场上,脚步略显虚浮。他收敛气息,但那股“重伤未愈”的虚弱感,却隐隐散发出来,配合他刻意保持的苍白脸色,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看,是天剑峰林峰主!”
“听闻他前些时日外出执行秘密任务,重伤而归,看来传言不虚啊……”
“啧啧,看他气息虚浮,面色不佳,恐怕伤得不轻。可惜了,刚刚晋升峰主,就……”
“嘘,噤声!林峰主也是你能议论的?”
周围传来低低的议论声,有好奇,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亦有敬畏。林凡恍若未闻,径直走入万宝阁大门。
一入阁内,喧嚣稍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器韵。一楼大厅极为开阔,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材料、丹药、法器、符箓,琳琅满目。执事弟子穿梭其中,为客人介绍、交易。
林凡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通往高层的楼梯。按照宗门规矩,以他峰主之尊,可直上万宝阁三层以上,那里才有他需要的、治疗神魂重伤的珍稀丹药。
“林峰主,请留步。”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凡脚步一顿,转过身。只见一名身着万宝阁执事长老服饰、面容和善、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修士快步走来,正是万宝阁的副阁主之一,钱长老,金丹中期修为,为人圆滑,消息灵通。
“钱长老。”林凡微微颔首,声音略显疲惫。
“林峰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钱长老笑容可掬,目光飞快地在林凡脸上扫过,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听闻林峰主前些时日为宗门立下大功,却不幸负伤,钱某一直挂念。今日见峰主气色……似乎仍需调养,不知有何需要?本阁定当尽力满足。”
“有劳钱长老挂心。”林凡咳嗽两声,气息更显虚弱,“实不相瞒,林某此番神魂受损颇重,寻常丹药效果不显。听闻贵阁前些时日收来一株‘九叶还魂草’,不知可否割爱?此外,‘紫府养神丹’若还有存货,也请一并取来,价钱好说。”
“九叶还魂草?紫府养神丹?”钱长老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之色,“林峰主,实不相瞒,这两样皆是滋养神魂的圣品,尤其是九叶还魂草,更是罕见。本阁日前确有一株,但已于三日前,被厚土峰的石破天石真传,以高价预定了。至于紫府养神丹,库存也仅剩一枚,昨日已被玉女峰的静虚师太取走,说是为冷凝霜师侄疗伤之用。您看这……”
林凡闻言,眉头微蹙,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失望与焦急:“都被预定了?这……钱长老,莫非没有周转的余地?林某伤势,实在拖不得。”
“这……”钱长老捋了捋长须,沉吟道,“林峰主莫急。九叶还魂草乃石真传预定之物,钱某实在不敢擅动。不过……紫府养神丹虽被取走,但本阁炼丹大师‘青木真人’正在闭关炼制一炉‘养神丹’,虽不及紫府养神丹神效,但对神魂伤势亦有奇效,预计三日后可成。林峰主若不嫌弃,可先预定此丹。另外,本阁库中尚有一些‘安魂香’、‘凝神珀’等物,对稳定神魂亦有裨益,林峰主或可先取用,暂缓伤势。”
他语速平缓,态度诚恳,但话里话外,却将“石破天”这个名字,点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厚土峰石真传”这个称呼,在此时此地,由他口中说出,意味莫明。
林凡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犹豫挣扎之色,最终化为一声无奈叹息:“既如此……那便有劳钱长老,替我预定那‘养神丹’。安魂香与凝神珀,也各取三份吧。”说着,他取出自己的峰主令牌和一枚储物袋,“这是定金,余款丹药炼成后一并结算。”
“好说,好说。”钱长老笑容满面,接过令牌与储物袋,亲自去办理。不多时,便取了三个玉盒回来,盒中正是安魂香与凝神珀。
林凡接过,道了声谢,正欲转身离开,忽然身形一晃,脸色骤然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冷汗,气息剧烈波动,仿佛压制不住体内伤势。他闷哼一声,抬手扶住身旁的玉架,才勉强站稳。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按向怀中,似乎想取什么丹药,但手指颤抖,一个不慎,竟将怀中一枚淡青色、边缘略有缺损的玉简带了出来,“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玉简落地,并未碎裂,但表面灵光一阵紊乱,隐隐有几道细微的裂纹显现,更有丝丝缕缕极淡、却精纯无比的阴寒火气从中逸散出来,让周围温度都下降了几分。这阴寒火气一闪即逝,玉简便恢复了普通模样,但那瞬间的异样,却足以被有心人捕捉。
“林峰主!您怎么了?”钱长老脸色微变,连忙上前搀扶,同时目光似无意地扫过地上玉简。
“没……没事,旧伤复发而已。”林凡勉强站直身体,摆摆手,深吸几口气,脸色稍稍恢复,弯腰拾起玉简,快速收入怀中,动作略显仓促。他朝钱长老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让钱长老见笑了。林某先行告辞,丹药炼好,烦请送至天剑峰。”
说完,不待钱长老回应,便脚步略显虚浮地匆匆向楼下走去,背影透着一股强撑的虚弱。
钱长老站在原地,望着林凡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他招来一名心腹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弟子点点头,快步离去。
林凡走出万宝阁,御起剑光,摇摇晃晃地向着天剑峰方向飞去,速度比来时更慢,仿佛随时会从空中跌落。沿途又有不少弟子看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回到天剑峰,林凡径直进入静室,开启禁制。盘膝坐下后,他脸上那抹“虚弱”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与锐利。
“饵已撒下,就看鱼儿咬不咬钩了。”他低声自语,取出怀中那枚“不慎”掉落的玉简。玉简是空的,那丝阴寒火气,是他以自身太虚真元模拟“玄水龙鳞”气息,并掺杂了一丝得自玄阴寒潭的潭水寒气伪造而成,足以以假乱真。玉简上的“裂痕”和“磨损”,则是他精心炮制,仿佛经历了激烈战斗和漫长岁月。
“钱长老……万宝阁副阁主,执掌物资调配,消息灵通,八面玲珑。他方才刻意提及石破天,又目睹我‘伤势发作’、‘玉简掉落’,以他的精明,不可能察觉不到异常。即便他不直接是石破天的人,也定然会卖个好,将消息递出去。”林凡心中盘算,“接下来,便是静观其变,等待鱼儿上钩,或者……狗急跳墙。”
他不再多想,服下一枚寻常的养神丹药,开始闭目调息,神识却如一张无形大网,悄然笼罩静室四周,留意着任何风吹草动。
正如林凡所料,他离开万宝阁不到一个时辰,关于“天剑峰主林凡重伤未愈,于万宝阁求购神魂丹药未果,旧伤复发,疑似身怀记载特殊阴寒地火线索的古老玉简”的消息,便通过数条隐秘的渠道,悄然传递出去。
厚土峰,地火殿,乃至一些隐藏在暗处的角落,都收到了这条看似寻常,却蕴含着巨大价值的信息。
厚土峰,后山禁地,地火密窟深处。
岩浆翻滚,热浪滔天。石破天赤着上身,盘坐于一座巨大的赤红阵法中央,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时而厚重如山,时而暴戾如火,眉心隐隐有一道暗红色的竖痕闪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他面前,悬浮着一杆仅有尺许长短、通体漆黑、幡面隐有九朵幽焰跳动虚影的小幡,正是那未完成的“九幽黄泉幡”雏形。只是此刻,幡面上赫然又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气息也萎靡了不少。
在他面前,炎烈躬身而立,大气不敢喘。
“林凡……没死?”石破天缓缓睁开眼,眼中赤红光芒一闪,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压抑的暴怒与一丝惊疑,“不仅没死,还回了宗门,去了万宝阁求药?旧伤复发?身怀记载阴寒地火线索的玉简?”
“是,少主。消息是万宝阁钱不通暗中递来的,应该不假。”炎烈小心翼翼地回答,“据他说,林凡气息虚浮,面色惨白,确似重伤未愈。求购九叶还魂草和紫府养神丹未果,颇为失望焦急。离开时旧伤发作,掉落一枚古旧玉简,内有精纯阴寒火气泄露,虽一闪即逝,但钱不通修为不弱,感应不会错。那玉简……似乎与您要寻找的‘玄阴地火’气息,有几分相似。”
“阴寒地火……玉简……”石破天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是巧合,还是陷阱?林凡小儿,诡计多端,在黑风森林、落魂谷数次坏我好事,更毁我血池,伤我法宝(指九幽黄泉幡受损),此仇不共戴天!他若未死,必是我心腹大患!”
“少主,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炎烈压低声音,“‘玄阴地火’乃是炼制圣幡最后一步的关键,主上催得急。若林凡手中真有线索,哪怕只有一线可能,也值得一试。况且,他重伤在身,正是虚弱之时。若等他恢复,或有宗主、玄胤老儿庇护,再想动手就难了。”
石破天沉默片刻,眼中凶光渐盛:“你说得对。无论真假,都要弄个清楚!林凡必须死,玉简必须到手!你立刻派人,严密监视天剑峰一举一动,尤其是林凡的动静。同时,查清那枚玉简的来历,以及……林凡在落魂谷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能活着回来,还带回了可能记载地火线索的玉简!”
“是!”炎烈领命,却又迟疑道,“少主,宗门近日似乎加强了戒备,执法殿那边,铁刑老鬼像条疯狗,盯得很紧。我们的人……”
“废物!”石破天冷哼一声,“小心行事便是!铁刑再狂,没有证据,又能奈我何?至于林凡……”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既然重伤,又身怀‘重宝’,宗门内眼红之人不知凡几。找个机会,让他‘意外’陨落,或者……被‘外人’劫杀,岂不干净?”
炎烈眼睛一亮:“少主的意思是……”
“去,把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黑煞洞’的那几个亡命徒。他们不是一直想要‘地心火莲’的莲子吗?告诉他们,林凡手中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的线索。另外,再给‘百鬼道人’递个话,就说林凡身上,有克制他‘百鬼夜行图’的宝物。”石破天阴恻恻道,“记住,做得干净点,别留下把柄。我要看看,这潭水,能有多浑!”
“高!少主此计甚妙!借刀杀人,驱虎吞狼!”炎烈连连称赞,躬身退下。
石破天独自留在密窟中,看着面前气息不稳的九幽黄泉幡,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与疯狂。“玄阴地火……必须到手!圣幡若成,元婴可期!届时,区区林凡,玄胤老儿,乃至整个青云宗,都将匍匐在我脚下!幽殿……哼,合作罢了,待我神功大成……”
他重新闭上双眼,周身邪异气息再次升腾,继续温养祭炼那杆邪幡。密窟中,只剩下岩浆翻滚的“咕嘟”声,和他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喘。
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
天剑峰周围,多了一些形迹可疑的陌生面孔。坊市之中,关于林凡重伤、身怀异宝的流言,也开始悄然传播。一些平日里与天剑峰并无瓜葛,甚至素有嫌隙的弟子、执事,看林凡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地火殿,炎烈的炼丹室内,他正与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阴冷的身影密谈。
“消息已放出去了,黑煞洞和百鬼道人那边,都已上钩。”炎烈低声道,“只是,那林凡狡猾得很,回了天剑峰便闭门不出,有阵法守护,我们的人难以靠近。”
“无妨。”黑袍人声音嘶哑,如同金属摩擦,“重伤之虎,终究是虎。他总要出来觅食疗伤。盯紧万宝阁,他既需求丹药,必会再至。另外,他若真有所得,必会去那线索所指之地查探。让我们的人,盯死天剑峰通往宗门外的所有路径,尤其是……西北方向。”
“西北?您是说……阴风峡?”炎烈目光一闪。
“只是猜测。但那玉简气息阴寒,与阴风峡地脉属性吻合。且那里地形复杂,人迹罕至,正是杀人越货、探寻隐秘的好去处。”黑袍人冷笑道,“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一旦有异动,立刻跟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石破天想借刀杀人,我们何妨将计就计?林凡的命,还有那可能的‘玄阴地火’线索,我都要!”
“是!属下明白!”
玉女峰,冷凝霜养伤的静室。
静虚师太坐在榻边,以元婴真元缓缓为爱徒梳理经脉,温养神魂。冷凝霜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只是仍未苏醒。
一名女弟子悄声入内,在静虚师太耳边低语几句。
静虚师太缓缓收功,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意:“知道了。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我。另外,传我口谕,玉女峰弟子,即日起,没有我的手令,不得擅自离峰,亦不得与厚土峰、地火殿之人私下接触。”
“是,师祖。”女弟子领命退下。
静虚师太望着昏迷的弟子,又望向天剑峰方向,低声自语:“林凡小子,饵已放出,网已撒开。接下来,就要看你这‘鱼饵’,够不够香,够不够韧了。霜儿的仇,老身定要亲手讨回!”
青云宗主峰,青云殿深处密室。
青云真人、玄胤真人、静虚师太、刑堂首座铁刑,四人相对而坐。中间悬浮着一枚玉简,正是林凡带回的留影石拓印。
“消息已放出去了。”玄胤真人沉声道,“林凡此刻,应是众矢之的。”
“石破天、炎烈,还有他们背后的魑魅魍魉,都已动了起来。”铁刑面无表情,眼中却有雷霆闪烁,“黑煞洞、百鬼道人这些宵小,也掺和了进来。正好,一并收拾了。”
“阴风峡那边,都已布置妥当。”青云真人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九天雷火阵已暗中布下,困龙锁也已就位。由天工峰墨长老亲自操持阵法,执法殿三位金丹后期长老、暗影阁两位副阁主暗中潜伏。只要他们踏入峡谷,插翅难飞。”
“只是……”静虚师太微微蹙眉,“林凡安危……”
“师妹放心。”玄胤真人道,“我已将‘子母同心佩’母佩交予墨长老,他会在暗中策应。一旦林凡遇险,可瞬息传送至其身边。况且,林凡自身实力,也并非毫无自保之力。此子心性坚韧,智勇双全,当知进退。”
青云真人颔首:“林凡以身作饵,勇气可嘉。此役若能一举铲除内奸,重创幽殿爪牙,乃宗门大幸。然,敌暗我明,变数犹存。诸位,还需小心行事,切不可掉以轻心。”
“谨遵宗主之命!”三人肃然应道。
密室中,灯火摇曳,映照着四张肃穆的脸庞。一张无形的大网,已悄然张开,只待猎物踏入。
而此刻,身处风暴中心的天剑峰静室内,林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哪有一丝重伤虚弱之态?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已闻腥,网已张开。接下来,该收线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西北方向,那是阴风峡所在。夜色渐浓,山风呼啸,仿佛预示着,一场席卷宗门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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