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雪停了,窗外透进一种灰白、清冷的光,屋子里不再像昨夜那样昏暗。
姜雪宁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能稍微挪动身子了。
虽然每动一下,四肢百骸还是传来阵阵酸疼,但至少不再是那种完全瘫痪的无力感。
她试着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却能勉强举到眼前。
“醒了?”
温醇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姜雪宁偏过头,看见燕临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手里拿着一卷军报,目光却落在她脸上。
他似乎整夜没睡,眼下的青黑更重了,
但眼神清明,唇边还带着一丝浅笑。
“嗯。”
姜雪宁轻声应道,声音还是哑的,但比昨夜好多了,
“你……一直没睡?”
“睡了会儿。”
燕临放下军报,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疼。”
姜雪宁老实说,眉头微蹙,
“像被拆了骨头,又重新装回去。”
“我看看。”
燕临说着,掀开被子一角。
姜雪宁身上只穿着素白的中衣,衣领松散,露出脖颈和锁骨上青紫的瘀伤——
那是绳索勒过的痕迹。
手臂上、手腕上也有深浅不一的擦伤和淤青。
燕临的眼神沉了沉。
“宁宁,”
他低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一圈深紫色的勒痕,
“我帮你揉揉吧。活血化瘀,能好得快些。”
姜雪宁脸上微微一热。
她垂下眼:“……好。”
燕临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起身去取了药膏,又回到床边,将药膏在掌心化开,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小腿。
“嘶——”
姜雪宁倒吸一口凉气。
“忍一忍。”
燕临动作放得更轻,掌心带着药膏的温度,在她小腿酸痛的肌肉上缓缓揉按,
“你脚底伤得最重,大夫说至少要养半个月才能下地。”
他的手法其实很生疏,但足够耐心,力道也控制得恰到好处。
姜雪宁起初还疼得皱眉,渐渐地,那股温热从皮肤渗进去,酸痛感竟真的缓解了些许。
她靠在枕上,看着燕临专注的侧脸。
烛光已经熄了,晨光从窗纸透进来,在他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轮廓。
他低垂着眼,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薄唇抿着,神情认真得像是处理军国大事。
可他现在只是在为她揉腿。
姜雪宁心口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酸涩,心疼,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想要咬他一口的冲动。
这个傻子。
用十年寿命换她回来,现在还在这里小心翼翼地为她揉腿。
她忽然想起前世,想起那些她对他视而不见的日子,想起他一次次笨拙的靠近,又一次次被她推开……
眼眶又有点热。
但这次她忍住了。
她看着燕临俯身时微微敞开的衣襟——
他今早换了一身深青色常服,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上面似乎……还有她昨夜哭泣的痕迹?
鬼使神差地,在燕临再次俯身、凑近她脚踝查看伤势时,
姜雪宁忽然抬起头,精准地、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嘶——”
燕临浑身一震!
那是真咬。
牙齿隔着几层衣料,深深陷进皮肉里。
疼痛尖锐地传来,让他额角青筋瞬间绷起。
但他没有躲,更没有推开她,只是僵在那里,任由她咬着。
【叮!检测到特殊互动!】
小白猫系统的声音在燕临脑海中欢快地响起,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雀跃,
【亲密值分析中……肢体接触强度:高!情绪波动指数:剧烈!信任度与依赖度显着提升!】
【恭喜宿主!夫人对您的亲密值突破90%,达到91%!解锁隐藏成就‘以牙还牙的深情’!】
燕临在脑海中无奈地回应:
“……这算什么成就?”
【哎呀,宿主你不懂!】
系统兴奋地甩着尾巴,
【这说明夫人在您面前完全放下了防备,甚至愿意用这种近乎‘报复’的方式表达情绪!
这是亲密关系中非常重要的里程碑!喵!】
姜雪宁不知道燕临脑子里正上演着一场系统的狂欢。
她咬得很用力,像一只被惹急了的小兽,要把这些日子的恐惧、委屈、心疼,全都发泄在这一口里。
直到嘴里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咬出血了。
她才猛地松开牙关。
燕临的肩膀上,深青色的衣料已经被咬湿了一小块,隐约透出暗红的血色。
“宁宁,”
他哑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
“你怎么……舍得咬我?”
姜雪宁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脸上却没什么歉意,反而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
“你太不听话了。惩罚你一下,怎么,不可以吗?”
她说着,还故意瞪了他一眼,那模样又娇又凶,像只炸毛的猫。
燕临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肩膀还在疼,可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填满了,暖得发胀。
“可以,”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唇上沾的一点点血渍,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怎么不可以。夫人想怎么罚都行。”
姜雪宁被他看得耳根发烫,别开脸:
“……油嘴滑舌。”
燕临笑了笑,没再逗她,继续低头为她揉腿。
只是肩膀上的伤口随着动作隐隐作痛,让他时不时地蹙一下眉。
姜雪宁偷偷瞄他,看见他忍痛的样子,心里那点气忽然就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浓的心疼。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疼不疼,想说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能心软。
这次心软了,下次他还会瞒着她,还会为了她不要命。
必须让他记住这个教训。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药膏揉开的细微声响,和两人轻浅的呼吸。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窗纸,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
就在这静谧快要持续下去时——
“报——!”
门外突然传来青锋急促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被“砰”地推开,青锋大步冲了进来,手里举着一封插着三根羽毛的急信,满脸焦急:
“世子!周寅之传信来了!京城有变——!”
话音戛然而止。
青锋僵在门口,眼睛瞪得老大,脸上迅速涨红。
因为他看见——
世子正坐在床边,衣衫不整(领口敞着,肩膀湿了一块),
一只手还握着夫人的脚踝。而夫人靠在床头,脸颊微红,眼神飘忽……
这、这画面……
“哎呀!”
青锋猛地转身,差点撞上门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燕临脸都黑了。
他迅速拉过被子盖住姜雪宁的腿,自己站起身,把衣襟拢好,冷声道:
“滚进来!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青锋这才战战兢兢地转回身,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双手高举急信:
“世、世子,真是急报!周寅之密信,说薛远昨夜……昨夜在皇宫发动宫变!”
燕临神色一凛,瞬间将方才的旖旎抛到脑后。
他快步上前接过信,撕开封蜡,快速扫过。
越看,脸色越沉。
姜雪宁也紧张起来,撑起身子:
“怎么了?薛远做了什么?”
燕临看完信,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烧成灰烬,才缓缓开口:
“薛远等不及了。”
他声音冰冷,
“平南王大军已至京城二十里外,最迟今日午时就会发起攻城。
薛远手中兵力不足,援军未至,他怕京城守不住,所以……”
他顿了顿,眼底寒光闪烁:
“他昨夜率亲卫冲进皇宫,以‘护驾’为名,软禁了所有宗亲,控制了内廷。
今晨,他逼着昏迷的陛下‘下旨’,封他为摄政王,总揽朝政,并……下令各地兵马勤王,讨伐平南王这个‘逆贼’。”
姜雪宁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燕临冷笑,
“他是要取而代之。陛下病重昏迷,皇子被软禁,他现在是摄政王,手握大权。
只要平南王攻不下京城,等各地勤王兵马一到,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登基。”
“那平南王会退兵吗?”
“不会。”
燕临摇头,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
“平南王死了儿子,现在满心仇恨,就算知道薛远设了圈套,也会一头撞进去。
更何况……他打的是‘清君侧、报子仇’的旗号,现在薛远成了摄政王,他更有理由攻城了。”
他转过身,看向姜雪宁,眼神复杂:
“宁宁,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薛远和平南王,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姜雪宁看着他,忽然问:
“那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燕临沉默了片刻。
【宿主,】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严肃,
【根据最新战况模拟,平南王今日攻城,胜率只有三成。
薛远虽然兵力不足,但京城城防坚固,又有内廷支持,至少能撑五日。
五日后,各地勤王兵马就会陆续赶到……】
“我知道。”
燕临在脑海中回应,
“所以,我们不能等五日。”
他抬眼,看向姜雪宁,缓缓道:
“今夜。”
姜雪宁一怔:
“今夜?”
“对。”
燕临走回床边,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
“今夜子时,平南王久攻不下,士气最疲惫的时候,薛远也会松懈。
我会率通州精锐,从侧翼突袭薛远大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斩首。”
姜雪宁心脏猛地一跳。
她看着燕临,看着他眼中熟悉的、前世那种决绝的杀意,忽然紧紧反握住他的手:
“带我一起去。”
“不行。”
燕临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身上有伤,不能冒险。”
“我的伤不碍事!”
姜雪宁急声道,
“而且……而且系统给我的力量,说不定还没完全消退!我能帮上忙!”
“宁宁,”
燕临看着她,声音放柔,
“我知道你想帮我。但这次太危险了。你留在城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姜雪宁咬着嘴唇,眼眶又红了。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
可她也怕。
怕他像前世一样,一去不回。
“燕临,”
她哑声说,眼泪掉下来,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瞒我,不会再一个人冒险。”
燕临看着她掉眼泪,心口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伸手,轻轻擦去她的泪,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好,我带你一起,但你要听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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