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像一盆冷水,将山娃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连续几个夜晚,他都会从噩梦中惊醒,耳边回荡着野兽的嘶吼,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血腥气。他蜷缩在冰冷的炕上,清晰地意识到:在这片养育他的大山里,他赖以生存的采药之路,同时也是一条布满无形獠牙的险途。
“必须学点防身的本事!”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铁块,烙在他的心上,他没有别的求生技能,采药是唯一的经济来源,他不能放弃。那么,唯一的路,就是让自己在采药时,变得足够强大,足以应对潜在的威胁。
可是,跟谁学?村里只有务农的农户和猎户,猎户的技艺多是家传,且专注于弓弩陷阱,并非他需要的近身搏杀之术,爷爷留下的册子里,也只有医术和吐纳。
山娃首先想到的,是那场搏杀中的两只野兽,它们没有招式,却有着最直接、最有效的攻击方式,他不再仅仅将山林视为药圃,更将其看作一个巨大的演武场。
他花费了数天时间,远远地、安全地观察。
他看野猪的冲撞,如何运用全身的力量,将力道集中于獠牙一点,势大力沉。
他看猞猁的扑击,如何利用腰腹的爆发力,迅捷如电,精准地攻击要害。
他看猿猴在树枝间腾挪,如何保持身体的平衡与灵活。
他甚至观察毒蛇的攻击,那瞬间的弹射,脖颈的发力。
回到自家小院,他便开始笨拙地模仿,他学着野猪,对着院里那棵老槐树练习冲撞,用肩膀、用手肘,感受如何将腿、腰、背的力量传递出去,常常撞得自己肩膀青紫。他学着猞猁,从低矮的土墙上练习跳跃,锻炼腿部的爆发力和落地的稳定性,一次次摔得灰头土脸。
他知道,人类的力量无法与野兽抗衡,必须借助工具,他最熟悉的工具,就是药锄和砍柴的短刀。
他将药锄不再仅仅视为挖药的器具,他练习挥舞的速度和角度,设想如果面前是扑来的野兽,该如何用锄头去格挡、去劈砍。他握着柴刀,练习最简单的劈、砍、削、刺,对着悬挂的草绳、削砍坚韧的竹片,磨练准头、力道和手感。他将野兽扑击的意念融入其中,一锄挥出,不再是挖土,而是“獠牙”的挑击;一刀劈下,不再是砍柴,而是“利爪”的撕扯。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模仿来的动作,徒具其型,却缺乏力量的核心,仅仅是外部的肌肉发力,几下之后就会气喘吁吁,根本无法持久,更谈不上威力。
他想起了爷爷的嘱托,想起了那停滞不前,却依旧沉浑的内气。
“能不能……用那口气,来催动这些动作?”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亮。他不再将吐纳与练武分开,他开始尝试在练习冲撞、扑跃、劈砍时,配合呼吸。
蓄力时,深吸气,意念引导脐下那团气感下沉,仿佛将力量压缩到弹簧底部。
发力时,猛呼气,意念催动那团气感瞬间爆发,循着经脉(他假想的发力路径)涌向肩、臂、手腕,直至药锄或柴刀的尖端!
第一次尝试,并不成功,气息与动作脱节,反而更加别扭,但他没有放弃,日复一日,他就在这小小的院落里,重复着枯燥至极的练习,冲撞、呼吸;劈砍、呼吸;扑跃、呼吸……
渐渐地,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当他成功地将一次呼气与一次全力劈砍完美结合时,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暖流真的从小腹升起,灌注到臂膀上!那一次劈砍,带着破风声,将面前碗口粗的木桩应声劈开,断口光滑,远超他平日纯粹肌肉力量能达到的效果!
不仅如此,他发现配合吐纳发力后,身体的疲劳感大大减轻,动作也更加协调、迅猛,那停滞在会阴穴的气感,虽然依旧没有冲破关卡,但在这种外部的“调用”下,似乎变得更加驯服,更加听话,开始为它所用了。
山娃站在被劈开的木桩前,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找到了自己的路。
没有师父,山林万物皆是师父;没有套路,生存的需要就是最好的师父;没有心法,爷爷传授的吐纳法就是最根本的心法。
他将采药、练武、吐纳,彻底融为一体。白天,他在采药途中,以山川草木为假想敌,练习身法与反应;傍晚,他在院中,将野兽的搏杀技与内息之力结合,打磨杀伐之术;深夜,他静坐吐纳,积蓄那生命最本源的能量。他的武,不为争强斗狠,只为守护自己的采药之路,守护爷爷留下的传承,守护自己那条顽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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