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野老屋的两个月,庄戟天彻底放下了“赤阳宗真传弟子”的身份,他不再刻意去想“上鹊桥”,不再去琢磨那些精妙的法诀。他又变回了那个跟着爷爷在山中求活的少年。
他背起爷爷留下的旧药篓,手持药锄,踏着露水,走入熟悉的深山。不再只为寻找珍贵药材,而是重新去感受每一株草木的生机,去辨认它们独特的药性。当他俯身挖掘一株普通的黄精时,指尖触及那湿润的泥土与充满活力的根茎,一种久违的、与大地相连的踏实感涌上心头。
在院中,他不再运转赤阳真气,只是凭着身体记忆,练习那些模仿野兽的简单动作。冲撞、扑跃、劈砍……没有绚烂的光华,只有肌肉的拉伸与力量的流转,他感受着最原始的“力”在身体内的生发与传递,又回到了仅凭气血之力与野兽搏杀的日子。
他不再按照《赤阳诀》的路线行气,而是回到了爷爷所授的最基础的吐纳法——吸如闻花香,吐如轻呵手。灵觉微守丹田,气息自然流转,不急不躁。在这至简的呼吸中,他感觉体内那因过度追求而略显躁动的赤阳真气渐渐平和下来,如同奔腾的江河化作了潺潺的溪流,更加温顺,也更加灵动。
他将心神完全沉浸在这一切“简单”与“原始”之中,山风拂过树梢的声音、溪水流过石头的声音、鸟儿归巢的声音、甚至泥土中虫蚁的蠕动……这些被他忽略已久的声音与气息,重新变得清晰无比。
他坐在爷爷常坐的那块山岩上,看着云卷云舒,日升月落,脑海中,爷爷那慈和而坚定的面容,以及那本牛皮册子上力透纸背的字迹,愈发清晰。
“气非力驱,乃意随。”
“桥非木石,乃心通。”
这两句话,在他心中反复回响,不再是需要破解的谜题,而是化作了山风,化作了流水,与他此刻的心境渐渐交融。
这一日,黄昏。
残阳如血,将西边的天空与山峦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庄戟天刚刚结束一轮最基础的吐纳,心神沉淀,物我两忘。他并未内视,也未引导气机,只是自然而然地,感受着呼吸与这片天地韵律的同步。
忽然,他无意识地,如同儿时玩耍般,用舌尖轻轻抵住了上颚,也就在这一刹那——福至心灵!
爷爷的那两句话,与此刻的身心状态,如同两道原本平行的光,骤然交汇于一点!
“气非力驱,乃意随……” —— 我为何一直试图用灵觉去“驱使”真气搭桥?我为何不能像现在这样,让意念如同呼吸般“跟随”气的自然本性?
“桥非木石,乃心通……” —— 桥不是用能量搭建的,而是靠“心”的通达来连接的!什么是“心通”?是执念的放下,是回归本真,是与万物共鸣的和谐状态!
就在这明悟升起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神”仿佛化作了一座无形的、畅通的桥梁!
他并未去“构建”什么,只是放下了构建的执念,回归到了那片最初、最纯净的修行本心——那源于对生命的热爱,对爷爷的思念,对这片山野的守护,以及对天地自然的敬畏。
也就在这“心桥”畅通的刹那!
他抵住上颚的舌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酥麻与清凉!
紧接着,完全不受他主动控制的——一股清凉、沉静的气流,自下颌的承浆穴自然涌出,如同甘泉;一股温暖、升腾的气流,自上颚的龈交穴自然渗出,如同晨露。
这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源而生的气流,就在那“口窍”的方寸之地,自然而然地、无声无息地交汇、融合在了一起!
没有冲击,没有对抗,没有勉强的糅合。
就像雨水汇入溪流,月光洒落大地,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和谐!
“上鹊桥”,通了!并非他搭建了一座桥,而是当他放下了“搭桥”的念头,回归本心时,桥,自然就在那里了!
随着龈交与承浆之间这最后一道关隘的打通,庄戟天体内那早已准备就绪的任脉与督脉之气,如同相互嵌入的齿轮,严丝合缝、轰然运转起来!
真气自下丹田而出,沿任脉而下到会阴,过“下鹊桥”汇入督脉,再上行过百会,通神庭,跨“上鹊桥” ,经任脉下行到膻中,出膻中后最终回到下丹田温养。一个完美无瑕的小周天闭环,终于彻底形成!
在这循环形成的瞬间,下丹田内那劲力真气开始向劲炁转化,这正是“纳精化劲”圆满,“练精化炁”阶段的开始!
庄戟天睁开眼,眸中隐有神光,他抬头望向那最后一抹晚霞,嘴角泛起一丝平和喜悦的笑容。
困扰他近一年的瓶颈,在他回归本心、放下执念的刹那,竟如此轻易地豁然贯通。
他明白了,最高的法门,或许就藏在最基础的修行里;最难的关隘,或许只需要一颗最简单、最纯粹的心。
“爷爷,师尊……弟子,明白了。”他轻声说道,对着山林,对着远方宗门的方向,深深一揖。
至此,庄戟天真正打通了任督二脉,完成了小周天循环,踏入了“练劲化炁”阶段,增岁两百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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