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回应带着一种近乎机械性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条最基本的程序规则,但仔细品味,那平板的电子音下,似乎又隐约流淌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对人类复杂情感的理解波纹。
“宿主,名字仅仅是这个世界基础数据设定的一部分哦,它们本身并不承载您所赋予的情感重量。但请记住,无论环境如何,您的选择权始终在您自己手中。”
它顿了顿,信息流无缝衔接,提供了更具实际价值的指引。
“根据对原主近期行为模式的扫描,她在周末和假期,通常会在市区一家名为‘闲趣’的书咖打工,收入用于支付基本的生活开销。值得注意的是,那家书咖为员工提供简易的宿舍作为福利。这或许可以作为您短期内摆脱当前环境、获得一个相对安全稳定落脚点的可行方案。”
打工?书咖?员工宿舍?
这几个关键词像几道锐利的光芒,骤然穿透了弥漫在季夏心头的、厚重得令人窒息的困境迷雾。
她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这线生机!
对啊!原主已经高中毕业,是个成年人了,并且已经在靠自己的劳动谋生!
这意味着她并非完全被束缚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她有一个正当的、可以立刻离开这个魔窟的借口,以及一个在危机全面爆发前,能够提供基本庇护的容身之所!
这个认知如同一针强效的兴奋剂,注入了季夏近乎绝望的心田,让她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多待一秒钟,都像是待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旁边,让她神经紧绷,无法呼吸。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吸入的依旧是这间破屋里污浊的空气,但她努力将其想象成自由的预演。
她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两张近在咫尺、表情凝固却依然散发着恶意气息的脸孔,开始依据小七提供的信息和原主残留的本能记忆,快速而有序地行动。
时空依旧处于奇异的静止状态,这给了她宝贵的准备时间。
她动作轻巧地从那尊僵立的、扬着手掌的季国清蜡像身边绕过,脚步有些虚浮却目标明确地走向墙角那个用砖头垫着的、摇摇欲坠的破书桌。
抽屉拉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无用的杂物,她凭借直觉快速翻找着。
很快,指尖触到了几样关键物品:一张边缘有些磨损的身份证,上面印着原主青涩却带着疲惫的照片。
一张看起来额度绝不会高的、薄薄的银行卡。
一部外壳刮花严重的旧款按键手机。
还有几张皱巴巴、面额很小的纸币,加起来恐怕连一百块都不到。
寒酸得让人心尖发颤。
这就是那个少女所拥有的全部财产。
季夏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关乎身份和生存的物件收集起来,贴身放好,它们此刻轻飘飘的,却仿佛重若千钧。
接着,她打开靠在墙角的那个陈旧不堪、尺寸小得可怜的手提箱。
里面只有寥寥几件衣服,大多洗得发白,甚至能看到细微的修补痕迹。
她尽可能快地挑选了几件看起来最干净、款式最朴素、不至于引人注目的换洗衣物,又犹豫了一下,将床上那床虽然旧得褪色、但至少没有明显异味和污渍的薄被卷了起来,塞进行李箱。
每拿一样东西,她都在心里默默地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少女道一声歉,又道一声珍重。
她尽可能地想要将自己与原主的一切痛苦印记剥离,只带走生存所必需的、最基础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她拉上行李箱并不顺滑的拉链,直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狭窄、冰冷、破败、找不到一丝温暖痕迹的房间,以及房间里那两尊象征着原主过去十几年悲惨人生的雕塑。
目光中没有留恋,只有一种决绝的告别。
“小七,解除静止吧。”她在心中默念,同时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调整呼吸,做好了应对冲击的准备。
几乎是在意念落下的瞬间,世界的声音和动态如同潮水般轰然回归!
“——死丫头!还敢瞪我?!看我不打死你!”季国清的怒骂声与他扬下的巴掌动作衔接得天衣无缝,仿佛中间从未有过停顿,狂暴的情绪继续倾泻。
“呜呜呜……我命苦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啊……”徐棠那毫无泪水的干嚎也再次响起,配合着拍打地面的动作,戏剧感十足。
然而,此时的季夏早已不是那个只会瑟瑟发抖、逆来顺受的原主。
就在巴掌即将落下的刹那,她脚步敏捷地向后撤了一步,身体以一个略显生疏但足够有效的姿态,险险地避开了那带着风声的击打。
这个出乎意料的躲闪动作,让气势汹汹的季国清和正在表演的徐棠都明显愣了一下。
季国清挥空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似乎完全没料到一向如同沉默羔羊般的女儿竟然敢反抗。
徐棠的干嚎也卡了一下壳,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透出惊疑不定的光。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季夏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们。
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原主习惯性的怯懦和闪躲,反而有一种让季国清感到极其陌生的疏离、冷静,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努力模仿着原主平时那种低眉顺眼的语调,但声音里却注入了一种不易察觉的、不容反驳的力度:
“爸,妈,我回打工的地方了。今天轮到我去值晚班,不能迟到。” 这是她从原主零碎记忆角落里搜刮到的、眼下最合理的离开借口。
季国清似乎被她的眼神和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明确目的的顶嘴彻底激怒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更汹涌的火气:“走?!谁准你走了?!家里的活计一堆,碗没刷地没扫,你想跑去哪儿野?!皮又痒了是不是?!真当老子不敢下狠手?!”
他上前一步,似乎又想动手。
徐棠也立刻停止了干嚎,站起身帮腔道,语气尖酸:“就是!养你这么大,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饭不做衣服不洗就想跑?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一点用都没有!”
若是原来的季夏,面对这样的呵斥和威胁,恐怕早已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再提离开半个字。
但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灵魂,心底涌起的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和急于脱离险境的迫切。
她不想,也没有时间与这两个被设定为麻烦源的人多做无谓的纠缠。
她强压下心底因那两个熟悉名字而翻涌起的怪异情绪和本能升起的厌恶,微微低下头,用更低的、却足够清晰的声音说道,精准地抛出了杀手锏。
“这个月的工资,老板说可能要压几天,但我还得交宿舍的费用。如果去晚了,耽误了工作,老板一生气不要我了,以后……以后就没办法按时给家里交钱了。”
钱这个字,像是一道奇特的咒语,瞬间击中了这对夫妇最敏感的神经。
果然,听到钱字,季国清扬起的拳头顿在了半空,脸上凶狠的表情凝固,转而闪过一丝明显的犹豫和算计。
徐棠也立刻眨巴着眼,那双精明的眼睛在季夏看似顺从的脸和季国清迟疑的表情之间飞快地来回扫视,心里显然已经开始拨弄起小算盘。
留下她,不过多一个干杂活的,还得多一张嘴吃饭;放她出去打工,至少每个月还能有点进项……
季夏不再给他们细细权衡、找出更多理由阻拦的机会。
她拉着那个轻飘飘的行李箱,侧身从表情变幻不定的季国清旁边快速走过,动作坚决地径直打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通往两个世界的房门。
“我走了,下周……再看情况回来。”她丢下这句模糊的话,不敢回头,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门,将男人后续反应过来后更不堪入耳的骂咧和女人压低声音的嘀咕算计,彻底关在了那扇薄薄的、象征着束缚与痛苦的木门之后。
直到快步走出那栋破旧居民楼投下的、带着阴湿气味的阴影,真正站在午后有些灼热、却无比真实的阳光下,季夏才仿佛重新学会了如何呼吸。
她停住脚步,大口地、贪婪地吸入着外面虽然混杂着城市味道、却远比屋内清新的空气。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像一面被敲响的战鼓,一半是因为成功逃离危险环境的紧张后怕,另一半,则是面对前方完全未知、危机四伏的未来的深深惶惑与不安。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栋灰扑扑的楼房,然后拉起行李箱,汇入了街上稀疏的人流,朝着记忆中闲趣书咖的方向,迈出了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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