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飘来的炖白菜味寡淡得很，陆柒柒坐在桌边，看着自己碗里的几片白菜叶，筷子是缺了角的，木刺扎得指腹发痒，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像在医院里搓掉手上的药渣。柳玉芬坐在对面，碗里卧着块腊肉，油香飘过来，勾得人肚子直叫，顾浩捧着碗，筷子 “叮叮当当” 敲着碗边，油星溅在桌布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子，像康复院床单上的药渍。
赵秀兰看着顾浩碗里的腊肉，突然红了眼圈 —— 她想起顾衍小时候，才五岁，攥着半块肉从邻居家回来，非要塞给她，说 “娘吃，娘不饿”，那时候家里穷，肉是稀罕物，顾衍总把好吃的留给她。她指尖摩挲着碗沿，悄悄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陆柒柒，鸡蛋还是热的，刚煮好的，没敢让柳玉芬看见。
陆柒柒捏着鸡蛋，突然想起王姨给她留鸡蛋的样子 —— 王姨总把食堂里的煮鸡蛋藏在口袋里，偷偷塞给她，说 “柒柒多吃点，长身体”。她对着空气小声说：“王姨，赵婶也给我留鸡蛋了，像你一样好。” 顾衍看见她手里的鸡蛋，知道是赵秀兰给的，也把自己碗里的肉片夹给她，“你吃，我不饿。”
顾建国扒着饭，突然说：“今天单位考勤，老张又迟到了，被主任骂了一顿，说再迟到就扣工资。老张也是，天天睡过头，一点都不敬业。” 柳玉芬赶紧接话：“老张就是懒！哪像建国你，天天早出晚归的，辛苦得很。” 顾浩放下筷子，吵着说：“爹，我也要去你单位玩！听说有乒乓球台，我想打球！” 顾建国笑了，揉了揉他的头：“等周末带你去，让你跟同事家的孩子一起玩。”
一桌子人聊得热闹，没人提陆柒柒碗里只有白菜叶的事，柳玉芬还故意把腊肉碗往顾浩那边推了推，说 “浩浩多吃点，长个子”。陆柒柒刚要把鸡蛋塞回给赵秀兰 —— 她知道赵秀兰也没怎么吃肉，柳玉芬突然 “哎呀” 一声，把自己的碗往陆柒柒面前递：“我这碗里咋有根头发？柒柒，你眼神好，帮我挑挑？这头发在碗里，看着膈应人。”
陆柒柒刚要伸手，顾衍一把拿过碗，皱着眉说：“我来挑，你刚吃了饭，别累着。” 他用筷子在碗里拨了拨，根本没看见什么头发，心里就明白了 —— 柳玉芬是故意找茬。柳玉芬的脸色瞬间沉了，筷子 “啪” 地放在桌上：“顾衍，我让柒柒挑，你插啥手？我还能害她不成？”
赵秀兰赶紧打圆场：“哎呀，多大点事，建国，你不是说单位有新报纸吗？给我看看。” 顾建国也知道柳玉芬不对，顺着话头说：“哦对，报纸在我公文包里，我给你拿。” 陆柒柒对着空气小声说：“王姨，她故意的，像康复院的病友故意把药撒在我床上一样。” 顾衍摸了摸她的头，小声说：“别理她，吃完了我带你去院里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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