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的冷风裹着哭喊声闯进来时，陆柒柒正蹲在炕前数石子 —— 五颗光滑的鹅卵石，是她早上从河沟捡的，攥在手里凉丝丝的，像医院护士手里的体温计。听见声音，她突然抬头，石子 “哗啦” 掉在地上，滚到门槛边。
“钱！我的钱丢了！” 小柱子的哭声又尖又脆，他攥着个粗布空口袋，边缘磨得起毛，沾着点泥土，脸上挂着的鼻涕冻得发硬，一抽一抽的，哈出的白气飘在冷空气中，很快散了。他冲进屋，直奔陆老实：“陆叔，我娘让我买盐，五毛钱丢了！是我娘攒了好久的！”
陆老实刚要起身，陆柒柒突然扑过去，抓住小柱子的空口袋，翻来翻去：“钱呢？是不是被虫子叼走了？医院的虫子会叼糖，我上次的糖就被虫子叼走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她的手指在口袋里捻来捻去，像是在摸不存在的虫子，“口袋里有毛，虫子喜欢躲在毛里，我帮你抓出来！”
小柱子被她抓得有点疼，往后缩了缩：“我没看见虫子…… 我就去了趟李婶家，回来钱就没了。”
“李婶家有鸡！” 陆柒柒突然眼睛亮了，松开口袋，跑到窗边，指着院外李婶家的方向，“鸡会偷钱！我看见过！医院的鸡偷过病友的饭票，被护士长追着打…… 小柱子，我们去跟鸡要！”
张翠花正好从里屋出来，听见这话，翻了个白眼：“你少胡说八道！鸡还能偷钱？我看是你偷的吧！” 她刚要继续骂，话头突然拐了，盯着小柱子的裤脚：“你是不是又去河沟摸鱼了？上次你娘就说你丢了两毛钱，是不是掉水里了？我跟你说，河沟里有泥鳅，会咬人的脚！”
小柱子赶紧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没去摸鱼！我就去李婶家借了个针线笸箩，钱放在口袋里，回来就没了！”
“借针线笸箩？” 陆柒柒突然凑过来，盯着小柱子的脸，“针线笸箩里有针！会扎手！我上次被针扎了，流了好多血，王姨给我贴了创可贴，说创可贴能治病…… 小柱子，你被针扎了吗？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她伸手要去摸小柱子的手，小柱子吓得往后躲，正好撞在门框上，“咚” 的一声，哭得更凶了。李秀兰赶紧走过来，把小柱子拉到身后，对陆柒柒说：“柒柒，别吓小柱子，我们帮他找钱，好不好？”
“我知道钱在哪！” 陆柒柒突然拍手，转身指向院角的草垛，眼睛直勾勾的，像是在看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狗蛋说的！狗蛋在草垛上坐着，他说钱在草垛里，被老鼠抱着睡觉呢！”
王桂花正好从院外路过，听见 “老鼠” 两个字，赶紧跑进来：“别翻！草垛里有老鼠！我昨天还看见一只，好大一只，尾巴有这么长！” 她伸手比了比，脸上满是害怕，“我家鸡窝就进过老鼠，偷了好几个鸡蛋，我找了半天才把它赶跑！”
小柱子吓得往李秀兰身后缩了缩：“我怕老鼠…… 钱我不要了，娘会骂我的。”
“别怕！” 陆柒柒拍着胸脯，从兜里摸出根布条 —— 是她昨天从破衣服上撕的，“我有武器！这是绑老鼠的！医院的护士用布条绑过老鼠，然后扔去喂猫…… 狗蛋，你帮我把老鼠赶出来！” 她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然后拿着布条，往草垛的方向跑：“老鼠别跑！把钱还给小柱子！”
众人都愣了，看着她跑到草垛边，蹲下来，用布条在草垛里扒拉。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举着张五毛钱的纸币，兴奋地跑回来：“找到了！找到了！老鼠跑了，钱留下了！小柱子，给你！” 纸币上沾着点草籽，还有个小小的牙印，显然是被老鼠咬过。
小柱子看着纸币，停止了哭泣，接过钱，小声说：“谢谢柒柒姐。”
“不用谢！” 陆柒柒笑得眼睛都眯了，把布条塞回兜里，“是狗蛋帮我的！狗蛋说他会帮好人找东西，坏人的东西他不找…… 张奶奶，你是坏人吗？狗蛋说坏人的钱会被老鼠咬碎！”
张翠花被她问得一噎，气得说不出话，转身回了里屋，嘴里还嘟囔着：“疯疯癫癫的，早晚把人吓死。”
李秀兰赶紧打圆场：“小柱子，快回家吧，你娘该着急了。” 小柱子点点头，拿着钱跑了出去。
陆柒柒蹲在地上，继续数她的石子，嘴里念叨：“一颗给狗蛋，一颗给王姨，一颗给小芳…… 小芳喜欢石子，她说石子能许愿，我许愿让老鼠别偷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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