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触物显像】的瞬间，江永突然踉跄了一下，双手撑在桌沿才勉强站稳。刚才谷先生从憨厚农夫变成狠戾恶魔的画面，像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金灿灿的稻田里的笑容、地窖里抱着粮袋的绝望、荒路上挥刀的狠劲，这些极端的反差让他心脏发紧，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他愣愣地盯着账本上的霉斑，仿佛又看到了谷先生妻儿的笑脸，看到了被踩碎的稻种，看到了血溅在脸上时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明明……一开始只是想活下去，想守护家而已。”江永喃喃自语，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末世里，谁不是在挣扎求生？他自己也曾为了保护山顶寨，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搏杀，可他始终守住了底线，可谷先生却彻底跌进了黑暗。
“江永哥？你没事吧？”铁蛋见他半天没动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发现江永的指尖冰凉，眼神里满是迷茫和沉重——这是铁蛋第一次看到向来果决的江永露出这样的神情。
江永没有立刻回应，脑海里反复盘旋着一个问题：如果当初谷先生没被抢粮，如果他的妻儿还活着，他会不会还是那个淳朴的农夫？可转念一想，寨里的人也经历过失去、经历过饥饿，却从没人想过用伤害无辜来报复。他想不通，究竟是末世的残酷逼疯了谷先生，还是他自己主动放弃了人性？
“江永，别陷进去。”张琴看出了他的挣扎，轻声提醒，“他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他现在做的事，已经害死了太多人。我们不能因为他的过去，就动摇对抗他的决心。”
魏星也附和道：“他的记忆能帮我们找到他的弱点，但不能成为我们犹豫的理由。再拖下去，西郊化工厂的‘秘密武器’一旦启动，后果不堪设想。”
江永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褪去，却仍残留着一丝复杂。他将账本轻轻放进金属盒，扣上盖子的动作格外轻，像是在封存一段沉重的过往。“我知道。”他的声音恢复了镇定，“只是……有点难受。”
他走到窗边，看着寨里忙碌的身影——有人在修补防护网，有人在给孩子分发食物，有人在擦拭武器。这些平凡的画面，正是谷先生曾经失去、后来却想亲手摧毁的东西。江永握紧拳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们必须赢。不仅是为了守住山顶寨，也是为了守住更多人活下去的希望，不让他们变成第二个谷先生。”
停滞的情绪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强烈的决心。江永转身看向众人：“准备一下，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去西郊化工厂。这次，一定要彻底阻止他。”
众人散去准备出发事宜，实验室里只剩下江永和张琴。江永仍站在窗边，望着寨外的农田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属盒的边缘，刚才记忆里谷先生的眼神，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张琴收拾着桌上的检测报告，余光瞥见他紧绷的侧脸——往日里江永眼神锐利，哪怕面对危机也透着沉稳，可此刻他的眉头微蹙，眼底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连肩膀都比平时垮了些。
她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江永身边，轻声问道：“还在想谷先生的事？”
江永转过头，愣了一下才点头，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总觉得……有点像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当初我们没守住山寨，没护住粮库，会不会也有人像他一样，被逼到放弃底线？”
张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农田，远处有寨民在翻土，准备种上耐寒的蔬菜，画面透着细碎的生机。“不一样的。”她语气笃定，“谷先生把痛苦变成了报复别人的刀，可我们守住山寨，是为了让更多人不用经历那种绝望。你看他们——”她指了指农田里的人，“就算末世再难，大家还在想着种地、想着活下去，这就是我们和他的区别。”
江永沉默片刻，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你总能把我拉回来。”
“不是我拉你，是你自己没真的动摇。”张琴递给他一瓶水，“我刚才看你盯着账本发呆，眼神里又急又乱，就知道你在钻牛角尖。其实没必要怪自己想太多，你会在意这些，才说明我们守护的东西是对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去化工厂会很危险，你得保持清醒。谷先生的过去是他的枷锁，不是我们的。我们要做的，是打破他的计划，不让更多人被这枷锁困住。”
江永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明了些。他看着张琴关切的眼神，轻轻点头：“知道了。放心，明天不会掉链子。”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寨里亮起了火把，星星点点的光映在江永眼底，那丝疲惫慢慢褪去，重新燃起了坚定的光芒。张琴看着他的变化，悄悄松了口气——她知道，那个果决的江永，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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