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紫嫣指尖掐进掌心,借疼痛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马车在官道疾驰,颠簸如同她即将散架的残躯。
“大人,喝口热水。”随行侍女递来水囊,眼眶红肿。
她摇头,刚想开口,一阵剧咳猛地攫住她。帕子掩住唇,摊开时,刺目猩红染透素绢。
“还有……多远?”她气若游丝。
“刚出京三十里,到下一个驿馆还需两个时辰。”侍女声音发颤。
冷紫嫣闭眼,靠在车壁上。三十里。距他千里,距黄泉三日。
车外风声呜咽,像极十年前那个雨夜。少年帝王割下她一缕发,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
“以此为证,朕绝不……”
嗖——!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撕裂回忆。箭簇穿透车夫咽喉,带出一蓬血雾。
车夫僵直栽倒,马车瞬间失控。骏马惊嘶,车厢疯狂倾斜。
“大人!”侍女尖叫,扑过来护住她。
冷紫嫣撞上车壁,剧痛炸开。她死死抓住窗沿,指甲崩裂。
马车骤停,惯性将她狠狠掼向前方。车外死寂,只有马匹不安的踏蹄声。
她咳着血,掀开车帘。
车夫倒在血泊中,眼珠圆瞪。十余名黑衣杀手静立雨中,刀锋滴落血珠,围成死亡圆圈。
“梅大人。”为首者阴冷低笑,声音像毒蛇爬过耳膜,“陛下送您上路了。”
她瞳孔骤缩。陛下……沈璟竤?他连这三日都等不及?
“陛下……旨意何在?”她强撑威仪,声音却破碎不堪。
杀手嗤笑:“陛下口谕——梅卿体面了一辈子,该留个全尸。”
全尸?她看着那些淬毒刀锋,只觉荒谬。十年呕心沥血,换得鸩酒一杯,或是乱刀分尸?
“是么……”她垂眸,看着掌心咳出的血,“那便……动手。”
杀手举刀。寒光映亮她苍白面容。她闭上眼,等待终结。
咻——!
又一道锐响。却不是射向她。
杀手首领身体一僵,眉心绽开血洞。他轰然倒地,眼中残留惊愕。
其余杀手霍然转身。官道两侧林中,掠出数道灰影。动作无声,杀人精准。
刀刃割开喉管,闷响接连不断。不过瞬息,伏尸满地。
灰衣人收刀入鞘,为首者走向马车。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冷硬面孔。
“梅大人受惊。”他拱手,声音无波,“奉陛下密令,清除宵小。”
冷紫嫣怔住。陛下密令?不是杀她,是……护她?
“这些人……”她看向满地尸首。
“前朝余孽。”灰衣人踢开杀手衣袖,露出腕间刺青,“听闻大人病重离京,欲行报复。”
她心脏沉沉下坠。不是他。不是他要杀她。
这认知竟让她喉间涌上更浓的铁锈味。多么可笑。
“陛下……”她声音发涩,“还有何旨意?”
灰衣人递来一枚玄铁令牌。“陛下口谕:遵卿所奏,归葬故里。但——”
他抬眼,目光锐利如鹰。“三日内,卿若死于非命,沿途州县……皆殉。”
冷紫嫣指尖冰凉。这确是他的作风。恩是枷锁,赦是牢笼。
“臣……”她咽下血气,“领旨。”
灰衣人退开,指挥手下清理尸首,更换车夫。训练有素,悄无声息。
侍女扶她坐回车内,浑身仍在发抖。“大人,陛下他……”
“闭嘴。”冷紫嫣厉声喝止,随即又咳起来。
她攥紧那枚玄铁令牌。边缘冰冷锋利,割痛她掌心。
沈璟竤。你既要我死,何必又作此姿态?是愧疚,还是……不甘?
新马车重新驶动,比之前更加平稳。仿佛方才那场刺杀,不过噩梦一场。
但她知道不是。杀手腕间刺青,她认得。确实是前朝余孽。
可他们如何得知她离京路线?又如何精准埋伏在此?
除非……有人泄露。
她靠在车壁,感受生命一点点流逝。三日。她只有三日时间。
足够她回到故里,葬于梅树下。也足够……某些人再次下手。
车外,灰衣首领目送马车远去,直至消失在雨幕尽头。
他转身,走向林间深处。那里停着一辆玄黑马车,没有任何徽记。
车窗推开半扇,露出半张冷硬侧脸。眸色深沉,映着满地尸首。
“陛下。”灰衣人跪倒,“按您吩咐,留了活口回去报信。”
车内人指尖轻叩窗棂。“她……伤势如何?”
“呕血不止,恐难撑过三日。”
沉默良久。雨声填充寂静。
“再加派一队暗卫。”沈璟竤声音听不出情绪,“她若死在路上,你们提头来见。”
“是。”
车窗合拢。玄黑马车调转方向,驶往另一条岔路。那是通往驿馆的捷径。
沈璟竤靠回车壁,闭上眼。眼前浮现她咳血的模样,脆弱得像随时会碎掉。
他攥紧拳,指节泛白。
“冷紫嫣……”他低语,“没有朕允许,你敢死试试。”
马车在雨中疾驰,奔向那个注定无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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