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绿植叶隙，在车前窗洒下斑驳的光影。
赵云笙趴在降下的车窗边，目光黏在李言之身上，带着未尽的不舍。
李言之身上穿着属于赵云笙黑色薄款毛衣，尺寸略大，更衬得他身形清瘦。
这次赵云笙克制了许多，没在他颈间留下任何痕迹，只余下彼此交融的气息。
“我送你回去吧？”赵云笙伸手，指背轻轻蹭过他的脸颊，动作里满是眷恋。
李言之任他抚摸，声音温和却坚定：“不用。家里人现在态度不明，你贸然上门只会适得其反。”
他唇角微扬，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是说好了先斩后奏？等领了证，再正式见他们。”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赵云笙眼底掠过一丝失落，但很快掩去。
他俯身过去，替李言之理了理并未凌乱的衣领，动作缓慢而流连，指尖不经意擦过他颈侧的皮肤，带着灼人的温度。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扣住李言之的后颈，深深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早上的未尽之意，唇舌交缠间满是占有与不舍。
直到两人呼吸都乱了节奏，赵云笙才稍稍退开，额头相抵，双手仍眷恋地抚摸着对方的脖颈。
李言之任由他亲近，直到那只手将要离开时，才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带着明确的温度：“回去吧，我接了小宝就来找你。”
赵云笙顺势反握住他的手，低头在他手背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这才缓缓松开。
引擎发动，车子在前方拐了个弯，缓缓驶离。
赵云笙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尾消失在人流中，仿佛有什么重要的部分也随之远去。
……
四十分钟后，李言之回到宅邸。
通常这个时间，家里不会如此安静。
他缓步走向客厅，果然看见父亲李重明端坐在主位沙发里，母亲梅吟雪坐在一侧，连向来忙碌的大哥李言江也在。
三人面前的热茶纹丝未动，显然已等候多时。
就在他踏入客厅的前一刻，口袋里的手机无声震动。
李言淳的短信简洁有力：「速带小宝离开。」
李言之面色不变，径直走向坐在角落地毯上玩积木的小小身影。
“小宝，”他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想不想现在就跟小叔出去？我们去……海洋公园或者游乐园。”
正低头专注搭建城堡的李英杰立刻抬起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瞬间亮了，用力点头：“想！”
李言之顺势将他抱起来，这才转身，面向神色各异的家人，语气自然得像只是通知一件小事：“爸，妈，大哥。我带小宝出去一趟，他念叨海洋公园很久了。”
李重明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沉声开口：“不急这一时。你先坐下，我们有话问你。”
李言之抱着小宝没动，小宝似乎察觉到凝滞的气氛，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是关于赵云笙？”李言之直接挑明，他甚至调整了一下抱小宝的姿势，让孩子更舒服地靠在他肩头，也像是在汲取某种无形的力量，“我正想跟你们说，我打算和他结婚。”
客厅里落针可闻。
梅吟雪手中的茶盏轻轻磕在托盘上，发出清脆一响。
李言江皱紧了眉头。
李重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声音里压着风暴：“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对不起，爸，妈。”
李言之迎视着父亲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母亲，怀里的小宝似乎成了他此刻最柔软也最坚固的铠甲，“他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这件事，我决定了。”
“你决定了？”李重明几乎要怒极反笑，“李氏集团的……”
“爸，”李言之轻声打断，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甚至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如果家族认为我的选择会影响集团，我可以放弃相关权益。但这个人，我要定了。”
这番表态比单纯的宣布结婚更具冲击力。连李言江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爷爷去世后不久我就遇见他。”李言之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这些年深藏的疲惫，“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真能放下，我早就抽身了。”
他望向父亲，眼神里带着罕见的恳求：“您见过他，也认可他的能力。既然心里疼我，就不要再表面苛责了。”
梅吟雪立刻看向丈夫，李重明沉默着点了下头。
“人怎么样？”母亲忍不住追问。
李重明依旧沉默。
“还过得去。”李言之代为回答，“改天我带他来正式拜访。”
最终，这场家庭质询在李言之异常强硬的态度下陷入僵局。
李重明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但那眼神里的复杂与审视，浓得化不开。
李言之抱着小宝，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客厅。
……
按照李言之发来的定位，赵云笙将车停在公园附近僻静的林荫道边。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轿车悄然停在前方。李言之牵着小宝下车，逆光中，三人的影子在午后阳光下慢慢重叠。
两年光阴，让记忆里那个软糯的小团子长成了清秀的小男孩。穿着背带裤的小宝好奇地打量着从车上下来的赵云笙，眼睛亮得像星星。
赵云笙蹲下身，与孩子平视。心头涌上一阵奇异的酸软，他试探着伸出手，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小宝，还认得我吗？”
小宝歪着头，黑亮的眼睛眨了眨，不但没有躲开，反而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鬓角。
“叔叔，”稚嫩的嗓音里带着纯粹的困惑，“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
赵云笙愣了一下。这两年殚精竭虑，鬓角确实过早地染上了霜色，只是他自己早已习惯，未曾在意。
想起昨夜李言之凝视时眼中的痛色，此刻又被孩子天真地点破，心头更是涩然。
他笑了笑，伸手将小宝轻轻抱进怀里，感受着那小小身体传来的温热和信赖，声音低沉温柔：“因为叔叔……老了啊。”
这句带着玩笑意味的感慨，却不知怎的触动了孩子敏感的心弦。
小宝的小脑袋靠在他肩上，安静了几秒，忽然用力摇头，软糯的嗓音带上了哭腔：“不要……我不要你变老……”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坚硬的外壳被这最纯粹的情感轻轻敲碎。
赵云笙感到心脏某个角落猝不及防地塌陷下去，变得无比柔软。
他抱紧怀里的小人儿，抬头望向始终静立一旁的李言之。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眼底洒下细碎的光斑。
“言之，”他开口，声音因情绪波动而沙哑，“我认小宝做干儿子，好不好？”
不等李言之回应，他继续道，目光沉静而郑重，像在许下一个极其重要的承诺：“你跟我回家，我们带上小宝，见见我父母。顺便……告诉他们，你和小宝，以后就是我赵云笙遗产的第一顺序继承人。”
风过林梢，带来沙沙的轻响，像温柔的附和。
李言之看着他，看着他将小宝紧紧抱在怀里的模样，看着他眼底不容错辨的认真与担当，心中最后一丝不确定也悄然消散。
他走上前，手指轻轻拂过赵云笙的鬓角，那里，几缕银丝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好。”他应道，一个字，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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