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阳光带着些许慵懒。
赵云笙驱车带着李言之，来到一家颇有格调的私房菜馆。
门口不算大的停车区，已停了几辆价位各异的座驾，显然都是同学们的。
还没下车，就看到几个同学正围着一辆崭新的宝马5系和一辆小米SU7，热烈地讨论着。
当赵云笙和李言之下车走近时，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来，寒暄与惊叹瞬间响起。
“哟！赵云笙！可算来了！你小子，几年不见，越来越有范儿了！” 一个嗓门洪亮的同学率先招呼。
“真是好久不见！听说你在江市混得风生水起，成大老板了！”
“可不嘛，自从你考上大学走了，得有……七八年了吧？年年同学聚会都缺席！”
众人七嘴八舌，热情地诉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大家新年好！” 赵云笙笑着回应，随即自然地侧身，将身边的李言之引到众人视线中心，“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江市的朋友，也是重要的合作伙伴，李言之。”
李言之微微颔首，声音清冷而礼貌：“大家好，叨扰了。”
“哪里的话！赵云笙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众人齐声应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李言之牢牢吸引。
他那身剪裁极其考究的乳白色西装，面料在阳光下泛着低调而昂贵的光泽。
领口处一枚简洁却质感非凡的铂金领针，更是点睛之笔。
在场的同学，无论是懂行还是不懂行的，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这套行头，与他们身上几百的成衣西装，有着云泥之别。
那是一种无声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阶级划分，在举手投足间显露无疑。
人群中，当年南城实验中学的校花周韵怡，如今在一家高端奢侈品店担任店长。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李言之手腕上那只看似低调的白金镶钻手镯，瞳孔猛地一缩——那价值，说不定赶上门口那辆被热议的宝马！
她的心跳无端加快，视线迅速扫过李言之修长的手指——没有戒指！
一丝隐秘的、属于昔日校花的骄傲和期冀悄然升起：自己是否还有那么一丝可能？
“谁的车这么热闹？” 赵云笙适时开口，目光落在众人围观的宝马5系上，恰好是邹明辉最近提的那款。
“还能是谁的？你铁哥们陈浩的呗！” 一个同学笑着答道，“浩子说了，今天他做东！过年他开的汽修厂生意好得很！”
旁边那辆造型前卫的小米SU7也吸引了男同学们的目光，对车的话题总是格外多。
“这车落地多少？” 有人好奇地问车主宋林道。
宋林道一脸生无可恋：“22个。其他都挺好，就是这大天幕……有点晒。”
众人哄堂大笑。
赵云笙也笑着接话：“虽然官方宣传天幕玻璃做了防晒隔热，紫外线隔绝率号称99.9%，但那都是实验室理想数据。实际用车，特别是南方盛夏的烈日下，体感温度差距还是挺明显的。”
宋林道猛点头：“对对对！赵总懂行！南方夏季开这车，我感觉自己就是铁板烧上的肉，晒到怀疑人生！” 又是一阵爆笑。
谈笑间，众人开始陆续走进饭店。
吴哲订好的包间位于安静的茶室区域，私密性极佳，陈设古朴雅致。
推门进去时，里面已有两人。
一个穿着厚实工装夹克、身材壮硕的男人，正大大咧咧地端着茶杯牛饮，嗓门洪亮地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正是陈浩。
另一个穿着合身深色羊绒毛衣和休闲裤，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斯文沉稳，正是吴哲。
“老赵！你可算来了！想死兄弟了！” 陈浩一看到赵云笙，立刻张开双臂就要来个熊抱。
然而，他的目光随即落在赵云笙身后的李言之身上，动作瞬间定格，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嚯！这……这位是……？”
吴哲也优雅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在李言之身上快速而专业地掠过，带着温和得体的笑意看向赵云笙，显然同样等待着答案。
赵云笙笑容加深，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揽过李言之的肩膀，动作亲昵而带着一种宣告的意味，声音清晰地介绍道：“郑重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李言之。” 他特意加重了“朋友”二字。
在场的同学里，只有陈浩和吴哲对赵云笙的性取向心知肚明。
陈浩的下巴差点砸到脚面，看看赵云笙，又看看清贵得不似凡人的李言之，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震惊的表情，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靠！老赵你行啊！不声不响找了个这么……这么……”
他卡壳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这位人物，憋得脖子根都红了。
吴哲眼中也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但他城府更深，反应极快。惊讶迅速被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取代。
他微笑着主动向李言之伸出手，态度尊重而真诚：“你好，李言之。我是吴哲，云笙的老同学。”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还在当机的陈浩，补充道，“浩子就是太直率，太惊讶了，别介意。”
李言之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伸手与吴哲轻轻一握：“你好，吴律师。久仰大名。” 他的目光转向仍在震惊余波中的陈浩，也点了点头，声音平静，“你好，陈先生。”
“叫……叫啥先生！太见外了！叫我浩子就行！大家都这么叫！” 陈浩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局促地也伸出手，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那个……李、李……言之是吧？你好你好！”他重重拍了一下赵云笙的肩膀，“不够意思啊兄弟！”
赵云笙笑着承受了这一掌，拉着李言之在预留的主位旁坐下：“这不是带他来了嘛。他性子比较静，你们多担待。”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在陈浩的大呼小叫和吴哲的巧妙引导下，渐渐融洽起来。
同学们闲话家常，聊着各自这些年的发展轨迹，唏嘘着当年读书时吹过的牛、做过的梦。
结果盘点下来，真正算得上实现了当初梦想的，似乎只有成了知名建筑师的赵云笙和已是律所合伙人的吴哲。
陈浩好奇心旺盛，主要围着赵云笙问东问西，打听他在江市的“创业传奇”，偶尔也小心翼翼地、带着点敬畏地向李言之抛出诸如“李兄弟在哪儿高就啊？”之类的问题。
都被赵云笙用一句轻描淡写的“在集团公司做财务管理工作”给挡了回去。
吴哲则稳重得多，聊的话题也更宽泛，从家乡近年的变化，到大家的工作生活状态，言语间对李言之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尊重和带着距离感的好奇，既不过分探究，也不显得冷落。
李言之确实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在赵云笙身边，姿态从容优雅，仿佛自带一个无形的气场屏障。
他偶尔在赵云笙低声询问他是否习惯、或是吴哲将话题抛向他时，才简短地回应一两句，声音清冷，却字字清晰。
他的存在本身，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向来大大咧咧的陈浩说话都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音量，措辞也谨慎起来。
看着赵云笙在好友面前放松谈笑的样子，看着他时不时给自己添茶、低声询问自己是否习惯的动作，李言之的心底一片柔软。
其间，周韵怡鼓起勇气，带着精心练习过的得体微笑，上前向李言之索要联系方式。
有了她带头，其他几个心思活络的同学也纷纷效仿。
李言之虽然心知与这些人日后交集恐怕寥寥，但顾及赵云笙的面子和聚会气氛，也不好直接拒绝。
于是，在赵云笙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注视下，李言之“被迫”加了一圈赵云笙老同学的联系方式。
这群人或许无法真正理解李言之背后所代表的庞然大物，但凭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练就的直觉，都清楚这位绝非池中之物。
先要个联系方式，总归没有坏处。
五点整，准时开席。
陈浩果然豪气，把饭店的招牌菜点了个遍。
赵云笙知道李言之口味挑剔，偏好清淡精致的粤菜，又特意加了两条清蒸东星斑和一只硕大的清蒸帝王蟹。
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硬菜”，众人目瞪口呆。
赵云笙笑着举杯：“这么多年没见，难得聚一次，算我给大家加个餐，新年讨个好彩头！”
众人闻言，举杯相庆，气氛热烈。
席间，赵云笙的照顾几乎是不加掩饰的。他极其自然地拿起一只水煮大虾，仔细地剥去外壳，将鲜嫩的虾肉放到李言之面前的小碟里。
这个动作瞬间吸引了全桌的目光。
李言之在桌下不动声色地轻轻踢了赵云笙一脚——不是说好了保持点距离吗？
赵云笙动作一顿，随即面不改色地又拿起一只虾，剥好后放进了旁边陈浩的碗里，笑道：“浩子，你也尝尝！”
陈浩受宠若惊：“哎哟！谢谢赵总！” 惹得大家又是一笑。
见李言之似乎对那鲜甜的帝王蟹腿很感兴趣，赵云笙又满心欢喜地帮他夹了好几次，细心地将蟹肉挑到方便取食的位置。
坐在周韵怡旁边的一位已为人母的女同学，看着赵云笙对李言之那细致入微的照顾，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凑近周韵怡耳边，用过来人的口吻轻声说：“韵怡，死心吧。你没戏了。你看赵云笙那样子，就像我看见最嫩的那颗青菜，只想夹给我儿子碗里！这感觉，一模一样的！” 她朝李言之的方向努了努嘴。
周韵怡的脸颊微微发烫，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不同寻常的默契和亲昵氛围。
一顿饭下来，赵云笙想瞒的事，在座明眼人早已心照不宣。
聚会接近尾声时，陈浩已离席好一阵子。
赵云笙和李言之起身去洗手间，经过一个僻静的转角，恰好听到陈浩压低了声音，对着手机急切地说：“……别跟我废话了！赶紧的！把钱转过来！我这边等着结账呢！”
电话那头，陈浩老婆不满的声音清晰可闻，带着尖锐的数落：“一顿饭吃掉大几千！人家大老板都没吭声，你充什么胖子？打肿脸给谁看？”
陈浩显然也急了，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跟那个没关系！当初开这个汽修厂，好几个同学二话不说借钱给我！开业的时候人家也都来捧场了！现在过年聚聚，我请大家吃顿饭怎么了？这叫人情往来！你懂不懂！”
赵云笙本就没打算让陈浩买单，见状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浩子，单我来买吧。”
陈浩猛地回头，脸涨得通红，尴尬又窘迫，知道再争论下去只会更难看，匆匆对着电话说了句“行了先这样”便挂断。
他张了张嘴，还没等“借钱”两个字说出口，赵云笙便打断他：“行了，别跟嫂子置气。心意我们都领了，但凡事量力而行，日子是过给自己的。”
陈浩挠挠头，满脸歉意：“抱歉啊云笙，让你看笑话了。这钱……要不就当我……”
“说了别介意。” 赵云笙再次拍拍他，“同学们大多在省城发展，你的汽修厂开在这里，以后多跟大家联系，群里多互动。你为人实在，诚信经营，大家都看在眼里。以后互相帮衬的地方多着呢。”
这时，李言之已经拿着结账的小票走了回来，平静地递给陈浩。
陈浩看着小票上不菲的数字，又看看眼前气质清贵的李言之，更是局促：“李兄弟，这……这怎么好意思……”
李言之只是淡淡笑了笑，语气平和：“别想太多，新年聚餐，开心就好。”
众人最终在饭店门口道别。
城市的霓虹灯早已亮起，五光十色，将寒冷的夜晚点缀得一片璀璨繁华。
在这喧嚣的“盛世”光影里，赵云笙和李言之并肩而立，目送着老同学们的身影融入这繁华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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