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越发猖狂，砸在仓库铁皮顶上的声响密集得让人烦躁，混着警灯红蓝交替的光晕，把仓库里的气氛搅得愈发诡谲。
陆骁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目光死死锁着门口那个两杠三星的中年男人。他身后的警员们没有立刻冲上来控制场面，反而呈扇形散开，隐隐把仓库的各个出口都堵死了，动作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默契，却绝不是普通刑警执行任务的路数。
“我是陆骁，市局刑侦支队的。”陆骁缓缓开口，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你是哪个单位的？调令呢？”
中年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算不上笑的弧度。他往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满地灰尘和木屑上，发出咯吱的声响。“陆队的名头，在市局可是响当当。”他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出来的温和，却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傲慢，“我叫高晋，省厅督查处的。接到线报，说这里有人私自动用警力，勾结军火贩子，特意过来看看。”
“勾结军火贩子？”陈曼嗤笑一声，往前站了半步，和陆骁并肩而立。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几缕黑发贴在白皙的颈侧，衬得她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高督查这话，可有证据？”
高晋的目光落在陈曼身上，扫过她手里空着的手，又瞥了一眼地上蝎子那把枪，眼神里的玩味更浓了。“证据？”他抬手，指了指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黄志强，又指了指脸色铁青的蝎子，“这些人证，还不够吗？陆队，你带着人私闯军火交易现场，既不向上级报备，又和这位陈小姐站在同一阵线，说你们没勾结，谁信？”
陆骁的心猛地一沉。
高晋这话，分明是早有准备。
他今天带的人不多，都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老队员，此刻都被高晋带来的人拦在仓库外围，根本进不来。而仓库里，蝎子的人被控制住大半，剩下的几个也缩在角落不敢动弹，黄志强更是被吓得失了魂，指望他作证，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是接到线报，过来端掉这个军火窝点的。”陆骁一字一顿，“陈曼是污点证人，配合我们警方行动，这是早就备案过的。”
“备案？”高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记事本，翻了两页，“我查了市局的行动记录，今天根本没有针对这个仓库的备案。陆队，你说的备案，是哪个部门批的？”
陆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这次行动，是因为收到了匿名线报，说蝎子要在这里进行一批大规模军火交易，时间紧急，他来不及走正规流程报备，只带了几个亲信队员过来。本想着速战速决，没想到，竟然掉进了别人设好的陷阱里。
“高督查这是故意找茬？”陈曼的声音冷了下来，她的目光扫过高晋身后的那些警员，忽然笑了，“省厅督查处的人，什么时候也管起刑侦的案子了？而且，你们这些人的警服……好像和制式的，有点不一样吧？”
这话一出，高晋身后的几个警员脸色微变。
陆骁也立刻注意到了——他们的警服肩章虽然齐全，但面料比正规警服要薄一些，而且袖口处没有印着市局的编号。
这些人，根本不是真正的警察！
“放肆！”高晋脸色一沉，厉声喝道，“陈曼，你一个军火贩子的同伙，也配质疑我们？给我把她抓起来！”
两个假扮警员的人立刻应声上前，伸手就要去抓陈曼的胳膊。
陆骁眼神一凛，手里的匕首寒光一闪，直接挡在了陈曼身前。“谁敢动她？”他的声音里带着凛冽的杀气，“高晋，你带着一群假警察在这里冒充督查，到底想干什么？”
高晋脸上的伪装终于撕破了。他冷笑一声，不再掩饰眼底的阴鸷：“陆骁，你太碍眼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凑到陆骁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查的那些案子，动了不该动的人。蝎子的货，是给谁准备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陆骁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最近一直在追查的，是一条横跨省际的军火走私链，这条链子的背后，牵扯着不少有权有势的人物。他怀疑市局内部有内鬼，却没想到，对方的手竟然伸到了省厅，甚至敢光明正大地冒充督查，设下这样一个局。
“抓起来！”高晋直起身，厉声下令，“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身后的人立刻掏出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陆骁和陈曼。
蝎子瘫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局面，突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陆骁！陈曼！你们也有今天！高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跟你干！”
高晋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仿佛在看一只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
陈曼的手悄悄摸到了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防身匕首。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仓库四周，最后落在了头顶的通风管道上——那是唯一的突破口，只是管道口狭窄，一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陆骁，”陈曼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通风管，走！”
陆骁也看到了通风管道，但他怎么可能丢下陈曼一个人？他摇了摇头，握紧了手里的匕首，目光锐利如鹰：“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枪声密集而短促，混着雨声，听得人心脏狂跳。
高晋的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回事？”
一个假扮警员的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色惨白：“高哥！外面……外面来了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和我们的人交火了！”
高晋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带来的人虽然不是正规警察，但都是训练有素的打手，寻常的刑警队都未必是对手，怎么会突然冒出一群能和他们交火的人？
仓库里的局面，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陆骁抓住这个机会，猛地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假警察扑了过去，匕首划破对方的手腕，夺下了他手里的枪。
“走！”陆骁低吼一声，拉着陈曼就往通风管道的方向冲。
高晋怒吼一声：“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子弹擦着陆骁的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木箱上，木屑四溅。
陈曼的速度极快，她踩着堆积的军火箱，纵身一跃，抓住了通风管道的边缘。陆骁在她身后掩护，一枪一个，逼退了冲上来的假警察。
就在陈曼的手即将攀上管道口的时候，一声枪响。
子弹击中了她的小腿。
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木箱上摔下去。
陆骁瞳孔骤缩，红了眼：“陈曼！”
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陈曼护在身后，枪口对准了开枪的人——是高晋。
高晋手里握着枪，脸上带着阴狠的笑意：“陆骁，你跑不掉的。”
雨还在下，枪声还在响。
通风管道口近在咫尺，却又像是远在天涯。
陆骁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陈曼，又看着步步紧逼的高晋，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他知道，今天这场局，远比他想象的，要凶险得多。
而那些藏在暗处的鬼，也远远不止高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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