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青玄门据点内外,一片狼藉。破碎的阵基散落四处,焦黑的地面残留着妖力腐蚀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硝烟气息。翻江鲤庞大的尸身横陈在据点外不远处,暗红的血液浸透了泥土,兀自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残余妖威。逃散的碧波潭妖兵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死寂般的空旷。
河洛独立于望楼残破的栏杆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沉静。他内视己身,丹田金丹光芒略显黯淡,法力几乎见底,经脉传来阵阵虚脱般的刺痛。强行施展伪结界和绝杀一剑,透支远超预估。他取出一枚得自洛水府的普通回气丹服下,药力化开,滋润着干涸的经脉,但距离恢复全盛状态,还差得远。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领取奖励。”
【奖励发放中……】
【获得特殊阵图碎片——“一元重水阵”(残缺)】
【相关阵法感悟已融合……】
一股清凉浩瀚的意念流入识海,并非完整的阵法布置图,而是一种关于“水”之重、之凝、之御的深层理解碎片,尤其侧重于如何凝聚水元之力,形成堪比山岳般沉重的领域压制。这“一元重水阵”显然是一种极高深的水系阵法,即便只是残缺感悟,也让河洛对水之法则的“重”意有了全新的认知,仿佛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隐约感觉,若能参透并布置出此阵,哪怕只是简化版,其防御和困敌之能,将远超之前那座复合阵法。
“可惜,所需材料和修为要求极高,非眼下所能企及。”河洛压下立刻参悟的冲动,将这份感悟暂存心底。当前首要之事,是恢复实力,稳定局面。
此时,玄诚道人在林峰和周壮的搀扶下,艰难地走了过来。老道士道袍染血,气息萎靡,但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言喻的感激。他推开弟子的搀扶,对着河洛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却无比郑重:“贫道玄诚,代青玄门上下,拜谢河洛道友救命之恩!若非道友力挽狂澜,我等今日皆成妖物口中血食矣!此恩此德,青玄门永世不忘!”
林峰、周壮以及勉强站立的苏婉等幸存弟子,也齐齐躬身行礼,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经此一战,河洛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无比高大,不仅是救命恩人,更是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前辈高人。
河洛转身,虚扶一下,语气平和:“道长言重了,路见不平,份所当为。何况我等如今同在一条船上,碧波潭经此一败,绝不会善罢甘休。”
提到碧波潭,玄诚道人脸上顿时蒙上一层阴霾。他叹了口气:“道友所言极是。翻江鲤乃碧波大王心腹爱将,此番陨落于此,碧波潭必定震怒。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止一位统领了……甚至,碧波大王亲临也未可知。”元婴期大妖的威胁,如同乌云压顶,让刚刚经历恶战的众人心头再次沉重起来。
河洛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据点和士气低落的众人,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元气,加固防御。此地已不安全,但贸然撤离,若被妖兵衔尾追击,更为不利。我们需在此坚守一段时间,至少等我等伤势恢复,再图后计。”
玄诚道人深以为然:“道友思虑周全。贫道这就传讯宗门,禀明此地情况,请求支援。只是宗门距此路途遥远,援军何时能至,尚未可知。”他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显然对宗门能否及时派出足以对抗碧波潭的援手并不乐观。
就在这时,河洛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面临势力存续危机,环境评估中……】
【评估完成,符合任务触发条件。】
【新任务发布:固本培元】
【任务要求:在碧波潭后续威胁下,成功稳定当前临时同盟(青玄门据点),并初步整合可用力量,形成基本自保能力。】
【任务奖励:百年水元丹(可大幅提升金丹期修为,并有微弱几率提升水属神通感悟)】
【失败惩罚:势力瓦解,宿主将面临碧波潭无止境追杀。】
河洛心中一动。“固本培元”,这任务来得正是时候!奖励的“百年水元丹”对他恢复乃至提升修为至关重要。而任务要求也明确指向了当前困境的核心——不能只靠自己单打独斗,必须将青玄门这股力量真正凝聚起来,共渡难关。
他看向玄诚道人,眼神变得锐利:“玄诚道长,援军之事,远水难解近渴。我们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宗门。当下之势,唯有自救!”
玄诚道人一怔:“道友的意思是?”
河洛走到望楼边缘,指着下方忙碌着收拾残局、救治伤员的青玄门弟子,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碧波潭之敌,非你青玄门一门之敌,亦非我河洛一人之敌。乃是我等共存亡之劫!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放下门户之见,暂弃过往成规,将此地所有力量拧成一股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河洛,愿倾尽所能,助诸位疗伤复原,重整旗鼓。但我需要诸位的绝对信任和服从!从此刻起,此地防务、人员调配、资源分配,皆需统一号令,方能在这虎狼环伺之地,争得一线生机!”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林峰、周壮等年轻弟子闻言,眼中燃起希望之火,纷纷看向玄诚道人。河洛的实力和方才的救命之恩,让他们本能地愿意信服。
玄诚道人面露挣扎之色。河洛的要求,无异于让他暂时交出据点的指挥权,这对于一门长老而言,并非易事。但看着门下弟子期盼的眼神,想到元婴大妖的恐怖,他深知河洛所言是唯一生路。最终,他长叹一声,对着河洛再次拱手,斩钉截铁道:“道友大义!贫道玄诚,愿以道友马首是瞻!此后据点的安危,全凭道友安排!青玄门上下,绝无二话!”
“愿听河洛前辈调遣!”林峰、周壮等人齐声应和,士气为之一振。
河洛心中稍定,取得了初步的指挥权,是完成“固本培元”任务的第一步。他立刻开始部署:
“林峰,你带伤势较轻的弟子,立即清点据点剩余物资,尤其是丹药、灵石和布阵材料,优先救治重伤员。”
“周壮,你负责带领人手,加固据点外围残存工事,设置简易陷阱警示,并派出机警弟子,轮班远距离警戒,一旦发现碧波潭动向,立刻回报!”
“苏婉,你心思细腻,协助玄诚道长统计人员伤亡,安抚众弟子情绪。”
“玄诚道长,你伤势不轻,请先安心疗伤,恢复元气乃当务之急。”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众人领命而去,原本有些混乱的据点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河洛则寻了一处相对完整的静室,布下简单的隔音禁制。他首先将神识沉入识海,仔细体悟系统刚刚赋予的“一元重水阵”碎片感悟。虽然无法立刻布置,但这感悟对他理解水之本质大有裨益,甚至对他恢复法力、凝练神识都有隐约的促进作用。
同时,他运转《混沌决》,加速炼化回气丹的药力。混沌决不愧是系统所赐功法,虽只是金丹篇,但其炼化灵气、滋养金丹的效率远非寻常功法可比。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被吸纳过来,融入金丹,补充着消耗。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河洛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法力恢复了约三成。他停下调息,知道欲速则不达。他走出静室,外面已是天光微亮。
林峰前来汇报:“前辈,物资清点完毕。丹药所剩无几,尤其是疗伤和恢复法力的丹药极为紧缺。灵石尚有百余块下品,布阵材料更是几乎消耗殆尽。弟子伤亡……阵亡七人,重伤五人,轻伤者皆有。”
河洛眉头微蹙,资源匮乏的程度比预想的更严重。他沉吟片刻,道:“将现有丹药优先分配给重伤员和负责警戒的弟子。灵石集中保管,以备不时之需。” 他顿了顿,继续道:“阵亡弟子,妥善安葬,记下名册。他们的仇,我们迟早要报!”
这时,河洛神识微动,察觉到玄诚道人的气息趋于平稳,便前往探视。
玄诚道人正在运功疗伤,见河洛进来,欲起身相迎。河洛摆手示意不必,直接问道:“道长,青玄门可有何快速传讯回宗门之法?我们需要让宗门知晓此地的确切情况,尤其是碧波潭可能出动元婴妖王的消息,请求他们务必重视。”
玄诚道人苦笑:“不瞒道友,本门确有秘传的‘千里传音符’,但炼制不易,贫道身上仅有一枚,且已在此前求援时用掉了。如今……只能依靠弟子徒步送信,但此去宗门山门,即便日夜兼程,也需半月之久,且路途凶险……”
河洛心沉了下去。看来短期内宗门援军是指望不上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他回到院中,看着忙碌而疲惫的众人,心中那个“固本培元”的计划越发清晰。不仅要恢复实力,更要利用现有的一切,打造一个临时的堡垒。他想起系统奖励的“一元重水阵”感悟,虽然无法布置完整大阵,但能否借鉴其思路,对据点残存的防御进行一些强化?
想到此处,他召集林峰、周壮等几个核心弟子,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我等资源有限,无法重建复杂阵法。但我有一法,或可借助此地残存阵基和地势,布下一个简易的‘重水领域’,虽无杀敌之能,却可极大延缓敌人进攻速度,削弱其妖力,为我等反击争取时间。”
众人闻言,虽不明其理,但对河洛已是深信不疑,纷纷表示愿听差遣。
于是,在河洛的指导下,众人利用据点内残存的几处灵脉节点,以及收集来的些许蕴含水灵气的材料(甚至包括翻江鲤散落的些许鳞片和血液),开始按照河洛基于“一元重水阵”碎片感悟简化而来的法门,进行布置。
河洛亲自动手,以指代笔,在地面和残垣上刻画下玄奥的符文。他将自身恢复的部分水灵之力注入关键节点,引导残存的地脉水汽汇聚。过程并不复杂,但需要对水灵之力极其精妙的掌控。足足花费了大半日功夫,一个笼罩整个据点的、几乎无形的力场悄然形成。
当最后一道符文亮起,整个据点范围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了几分,仿佛置身于深水之中,行动间能感受到明显的阻力。寻常行走尚无大碍,但若是快速移动或施展法术,消耗必将大增。
“成了!”河洛感受着这简陋的“重水领域”,虽然效果远不及真正的一元重水阵,但在此刻,无疑是一道宝贵的屏障。至少,下次碧波潭妖兵再来,绝不可能像这次般轻易冲到近前。
布阵过程中,河洛对水之“重”意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法力在消耗与恢复间,反而变得更加凝练,修为隐隐有向金丹后期巅峰圆满迈进的趋势。
是夜,月明星稀。据点内点了篝火,众人围坐,气氛虽仍凝重,却少了几分绝望。河洛将缴获的翻江鲤部分血肉分给众人食用。金丹后期大妖的血肉蕴含充沛灵气,对伤势恢复和修为都大有裨益。玄诚道人等人感激不已。
河洛则取出了那枚系统任务提示中尚未正式发放,但已感知到其存在的“百年水元丹”。丹药龙眼大小,通体蔚蓝,表面有水波般的纹路流转,散发出精纯至极的水元灵气。
“接下来,便是尽快恢复实力,甚至……尝试突破!”河洛眼中闪过坚定之色。碧波潭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他必须抓住任何提升实力的机会。
他寻到据点内灵气最浓郁的一处角落,布下警示禁制,然后将那枚百年水元丹吞服而下。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如江河般的精纯药力,涌入四肢百骸,最终汇向丹田金丹。河洛立刻运转《混沌决》,全力引导炼化。他的身体仿佛化作了无底洞,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的能量,干涸的金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充盈、凝实,甚至表面的光泽越发深邃……
“固本培元”之路,始于这场大战之后的废墟之上。危机未解,但希望的种子,已在坚韧的土壤中悄然萌芽。河洛深知,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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