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没停。
车停在法院门口,沈知意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摸出那个蓝色笔记本。封面已经磨得起边,页角卷着,像她流浪三年里没丢的命根子。她昨晚翻了一整夜,确认“凉茶奶露”那一页的字迹还在,日期清清楚楚:两年前夏末。
比秦记奶茶早了快两年。
陈默撑伞走在前面,听见她小声说:“我准备好了。”
他没回头,只点了点头。
今天这局,不能再拖。
法庭里人比昨天多。媒体来了几个,坐在后排刷手机。秦豹律师穿得笔挺,眼神扫来扫去,像是等着看他们崩溃。秦豹本人还是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手指不停搓裤子缝。
法官一敲法槌,庭审继续。
“被告方,是否提交答辩材料?”
陈默站起来,声音不大但很稳:“我们申请补充证人出庭。”
全场安静。
连书记员都停了笔。
陈默看向沈知意:“请沈知意作证。”
沈知意站起身,抱着笔记本走到证人席。她没穿高跟鞋,就一双平底小白鞋,走路有点慢,但每一步都踩实了。
“我是默意奶茶的第一位员工。”她开口,“也是这款‘凉茶奶露’最早的记录者。”
她把本子递过去。
书记员接过,传给法官。
纸张泛黄,字是蓝黑墨水写的,有些地方被雨水泡过,但还能看清。第十七页,标题四个字——**凉茶奶露**,下面是原料比例、熬制时间、火候控制,还有个小备注:“城南阿婆教的,她说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
秦豹律师猛地站起来:“法官,我反对!这本子来源不明,谁能证明不是今天才做的?”
法官抬眼:“反对有效。证人需说明证据真实性。”
沈知意不慌,翻开前后几页,递给书记员:“您可以看到,这里面记了很多事。六月三日,我在桥洞下赊了两元修鞋;七月十五,吃了半碗冷面拉肚子;八月十二,发烧,吃了布洛芬……这些都不是为了打官司编的,是我活下来的痕迹。”
她指着其中一页:“您看这笔迹,和我平时签单的一模一样。如果要造假,我会写满‘默意奶茶’的名字,而不是记‘冬至那天饿了一天’。”
旁听席有人轻笑。
秦豹律师脸一黑:“一个流浪女的记忆,也能当证据?”
这话一出,气氛变了。
沈知意抬头看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要选在这个时候编?我去年还在街边讨饭,谁会想到有一天能站在这里说话?”
她顿了顿:“可我知道这个配方,是因为有位奶奶,在暴雨天收留我,给我煮了一碗清露饮。她说,这叫‘清露’,能去火,能安神,是她们家传的。”
“你们管它叫‘特调奶露’,可我们管它叫‘清露饮’。城南至少六家摊子都在卖,只是名字不一样。”
法官翻着本子,眉头慢慢松开。
陈默接话:“我们已在公证处对该笔记本进行区块链存证,U盘中有完整扫描件,时间戳为三个月前。同时,我们提交这份《城南传统饮品田野调查报告》。”
他把文件袋递上去。
里面是十位老人的口述视频截图、三家老摊的照片、一份社区文化站的备案记录,证明“清露饮”属于地方民俗饮食,非任何个人独创。
秦豹律师脸色发青:“就算有类似配方,也不能否认被告存在侵权行为!”
“侵权?”陈默笑了,“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民间流传的东西,能被一个人注册专利?你那份‘研发日志’用的是去年才发布的字体,采购单编码格式错误,连乳脂分离度这种术语都套错了场景。你当法官看不懂?”
他往前一步:“我方正式提出反诉。原告方捏造证据、恶意起诉,已对我方品牌造成严重商誉损害,请求法院判决其公开道歉,并赔偿经济损失三百万元。”
全场哗然。
秦豹整个人僵住,嘴张了张,没发出声。
他的律师急了:“法官,这超出本案审理范围!”
“不超。”陈默看着他,“你们敢告,就要承担败诉后果。现在,是你们在碰瓷。”
法官示意书记员记录反诉请求,随后宣布:“今日质证环节结束,双方提交证据归档,择日再审。”
锤子落下。
沈知意走回被告席,手还在抖,但嘴角是翘的。
陈默递了瓶水给她,低声说:“干得漂亮。”
她摇头:“不是我厉害,是那些教过我的人厉害。那个奶奶,要是她知道她的方子今天能帮我,一定会笑。”
陈默点头。
他知道,这一关过了。
但战斗没完。
手机震动了一下。
【逆袭盲盒】倒计时还剩四小时。
他没点开。
而是打开备忘录,写下一行:
> 秦豹背后的人,还没动。
旁听席有人开始往外走,两个记者边走边聊:
“原来真是抄别人的老方子啊。”
“小姑娘不容易,记得这么清楚。”
“听说她以前是流浪的?”
“对,陈默收留的。这波,赢麻了。”
秦豹律师收拾文件的动作明显乱了,公文包拉链卡住两次才拉开。他看了眼秦豹,后者低着头,手指抠着裤缝,像要把布料抠穿。
陈默合上电脑,转头问沈知意:“下次开庭,你还来吗?”
她看着他,眼里有光:“当然。这可是我们的事。”
他笑了。
这时,法庭大门外闪过一道人影。
穿着黑色风衣,帽子压得很低。
那人站在走廊尽头,没进来,也没走,只是盯着被告席的方向。
陈默眯了眼。
下一秒,那人转身离开,脚步很快。
沈知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空荡的走廊。
她问:“怎么了?”
陈默没答。
他只记得,上次在广告屏里,也见过这个背影。
风衣下摆掀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截银色腕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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