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深山古栈，醉翁之意
货运列车宛如钢铁铸就的长龙，在崇山峻岭之间蜿蜒前行，将喧嚣纷乱的南镇远远抛在身后。
李泰与特瑞迎着呼啸的山风静立于车顶，一路颠簸，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暮色渐垂，列车缓缓减速，驶入一座偏僻的山间小站。
“到了，下车。”特瑞拍了拍李泰的肩膀，率先跃下列车，身姿轻捷。李泰紧随其后。
站台简陋，几乎不见人影，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火映着冷冷清清的月台。四面群山环抱，林海苍茫。空气清冽，隐隐带着山野特有的凉意，与南镇那股工业尘埃的气息截然不同。
“路还远，跟我来。”特瑞显然不是初次到访，熟门熟路地引着李泰踏上一条蜿蜒而上的山径。
山路崎岖，但对体能远超常人的二人而言不算什么。一路上特瑞罕有地沉默，仿佛沉浸于旧日回忆。李泰也静默随行，调整呼吸，感受山林间宁静而浑厚的自然气息。连体内那躁动不安的苍炎与雷光，似乎也因这天地之气稍得平和。
行约一个多时辰，就在李泰以为要彻底踏入无人之境时，前方山腰处，一点暖黄色的灯光破开暮霭。
近看才知，那是一座古意盎然的木造客栈。招牌经年累月受风雨侵蚀，字迹已有些模糊，仍依稀可辨“忘忧栈”三字。客栈规模不大，依山构建，后方似还有开阔院落。在这深山中，显得格外遗世独立。
特瑞脸上浮起笑意，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内景象让李泰微微怔忡。并非想象中的群雄汇聚，反倒更像一处寻常甚至略显冷清的山中旅店。数套老旧却洁净的桌椅，一座长条吧台，台后摆满各式酒坛酒壶。空气里漾着淡淡酒香与檀木气息。
一位身着宽松练功服、头发花白、身形精瘦的老者，正背对着门，捧着一只硕大酒葫芦仰首豪饮。脚边还散着几只空酒坛。
闻得推门声响，老者放下葫芦，慢悠悠转过身来。他面色红润，眼神看似浑沌，偶尔开阖间却逸出一丝难以捉摸的锐光，嘴角挂乐呵呵的笑，活脱像个乡间老农。
“哟？这不是特瑞小子吗？什么风把你吹到这荒山野岭来了？又来蹭老头子的酒喝？”老者声若洪钟，语带戏谑。
特瑞不以为意，朗声笑道：“镇老爷子，您这儿的酒，我可想得很！不过这次来，是给您带来一位‘麻烦’的客人。”
说着侧身将李泰让出。
镇元斋那看似醉意朦胧的目光在李泰身上扫过，乐呵呵的表情未变，可李泰却觉一道无形之力自头顶贯至足底，体内潜藏的苍炎与雷光隐约躁动，如临某种深不可测的威压。
“哦？这小子……有点儿意思。”镇元斋灌了一口酒，咂咂嘴，“身上的味儿挺杂啊，又冷又热还带电……像个跑江湖变戏法的，也不怕烧着自己？”
言语随性，却一针见血，道破李泰力量本质的隐患！
李泰心神一凛，恭恭敬敬行礼：“晚辈李泰，拜见镇元斋前辈。”
“嗯，还算知道礼数。”镇元斋晃至桌旁坐下，示意二人同坐，“说吧，特瑞小子，带这么个‘麻烦’来，是想让老头子我给他治治病？”
特瑞正色几分：“镇老爷子，您法眼如炬。李泰他力量增长太疾，根基不稳，加之几种力量属性相冲，难以驾驭。再这样下去，恐会酿成大祸。思来想去，普天之下或许唯有您有解决之法。”
镇元斋又抿一口酒，眯眼看着李泰：“小子，打一拳瞧瞧。就用你那种……唔……冰碴子混火星子的力道。”
李泰微怔，随即明白这是考量。他深吸一口气，走至客栈中央空旷处，回想特瑞先前所授，竭力控制一丝苍炎凝于右拳，谨慎击出。
呼！苍紫色火焰离体尺许，在空中燃烁片刻便即消散，力量虽略见凝聚，但那冰冷毁灭的气息依旧昭然可见。
镇元斋看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形似有了三分，意还差得远。绷得太紧，像裹着衣服打架，憋得慌！再说这力量……邪性太重，伤人亦伤己。另一股带电的呢？也耍来看看？”
李泰尝试引动那缕雷电之力，指间迸出数丝微弱电火花，较之苍炎更难以驾驭，闪烁不定。
“啧，更糟，像没驯服的野猴儿。”镇元斋毫不客气地批评，“就这点本事，也敢在外头乱闯？没被自己炸死算你运气。”
李泰面颊微热，却知老者所言不虚，恭声道：“请前辈指点。”
镇元斋晃着酒葫芦，不紧不慢道：“指点？说容易也容易，说不易也不易。你这身子骨嘛……倒是块好料，挺能‘装’，可惜装得太杂，又不消化。”
他站起身，晃至李泰面前，忽地伸指疾点，如电光石火，在李泰丹田、胸口、眉心各落一指！
李泰根本不及反应！只觉三股温和却醇厚无比的异力透体而入，并非攻击，却如石投静湖，霎时打破了他体内那勉强维持的平衡！
轰！
苍炎与雷光受激本能爆发，抗拒外来之力！李泰体表瞬间缭绕起紫焰电光，气息剧荡，几近失控！
“啧，瞧瞧，一碰就炸。”镇元斋却浑若无事，甚至又啜了一口酒，围着他踱步，指如蝶穿百花，时而按肩井，时而拍后背。
他每一指落下，皆精准点于李泰能量运转的关键或淤塞之处。那温和气劲如精微刀刃，或疏导、或压制、或激发。
李泰只觉体内翻江倒海，诸力奔窜，痛楚难当，却咬紧牙关强忍，竭力保持灵台清明，感悟镇元斋每一指带来的变化。
渐次地，他于这极致混乱与痛苦中察觉，体内原本各自为政、相互冲突的力量，似被一种更高明、更宏大的“意”强行梳理。虽仍狂暴，运行轨迹却隐现玄妙规律。
“力量本无正邪，关键在用之人，更在‘心’与‘意’。”镇元斋的声音似直接响彻他的脑海，“你这冷火，若心向毁灭，它便是毒药。若心向守护，它亦可淬炼杂质。你那电光，若意存破坏，它便是雷霆。若意存生机，它亦能激发活力。”
“莫只凭蛮力强压、硬控。试着去感受它们，理解它们，引导它们。你的身体是容器，非是牢笼；是河道，非是堤坝。堵不如疏，疏不如引，引不如……化。”
老者话语如暮鼓晨钟，叩击李泰心扉。他福至心灵，不再拼命压制暴走之力，而是尝试放松身心，循着镇元斋引导出的那丝奇异规律，去感悟苍炎中的“寂灭”与“冰冷”，体会雷光中的“躁动”与“生机”……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当他心念一转，那狂暴能量虽仍汹涌，却似褪去几分戾气，运转也稍见顺畅。
不知过了多久，李泰体表的火焰与电光渐次平息。他浑身大汗淋漓，如从水中捞起一般，虚脱坐倒在地，喘息不止，眼中却闪烁着兴奋与明悟的光彩。
虽只是最初级的引导，他却仿佛看见一扇全新的大门在眼前敞开！
镇元斋满意颔首，复又变回那醉醺醺的模样，坐回椅中喝酒：“嗯，悟性尚可，不算太笨。以后每日此时，过来挨揍……呃，是过来上课。”
特瑞在一旁见状，露出安心笑容。他知道，镇元斋既愿出手“揍”人，便是答应相助了。
李泰挣扎起身，再次郑重行礼：“多谢前辈教诲！”
镇元斋摆摆手，打了个酒嗝：“别急着谢，麻烦才刚开头。你小子就是个活的麻烦招子，我这儿往后怕是清静不了喽……得加酒钱！”
恰在此时，客栈后院传来一个少年元气十足却略带抱怨的嗓音：
“师父！您又偷喝我新酿的酒！咦？有客人？”
一位身着白色练功服、头扎冲天辫、精神十足的少年揉着眼自后门走出，看见特瑞与李泰，愣了一下。
正是超能力队的一员，镇元斋的弟子——椎拳崇！
而他身后，一位温婉文静、怀抱奇异布偶的少女也悄然而现，好奇地打量着生人。她是藤堂香澄？不，看来更像是……包？
新的修行生涯，与新的伙伴，似乎就要在这深山的“忘忧栈”展开。而李泰能感觉到，远方的风雨，正缓缓逼向这片宁静山林。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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