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冷青璃的心口,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进。”
门内,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那声音没有半分情绪,却裹挟着的寒流,瞬间将廊道里最后一丝活人的温度都冻结成冰!
“吱呀——”
门被推开。
一股浓重的、近乎凝成实质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瞬间扼住了冷青璃的呼吸。
那股雨雾带来的湿冷,在这股气息面前,竟被碾得粉碎。
书房深处,红木书桌后,一道身影如山般坐镇。
他身着一身灰色军装,肩章上的金星在灯下折射出嗜血的冷光。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那股生杀予夺的铁血煞气,也压得人双膝发软,几乎要当场跪下去!
那便是夜祁。
天津卫的“玉面阎罗”。
他手中握着一支钢笔,被副官的开门声打断,抬眸望来。
轰!
冷青璃脑中一声炸响,灵魂仿佛被那道目光生生劈开!
那眼神——锐利,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像两柄出鞘的利刃,直直刺入她的眼底,像是要将她的魂魄从这具单薄的身体里剜出来审判。
她下意识攥紧怀里的紫檀木盒,指骨捏得咯咯作响。
这双眼……
和她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梦里,盛唐的战场上,为她挡下致命一箭的校尉,回头时是这双眼。
明末的刑场上,对着她无声说出“活下去”的少将军,赴死前也是这双眼!
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现,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可她,从未见过夜祁。
碧梧自是不放心冷青璃一人入内,抬脚想跟,无奈却被副官拦在书房外,只得担忧地望着自家小姐独自走入书房。
“冷青璃?”
他开口,声音比天津卫冬日的冰碴子还冷,不带半分温度。
仅仅三个字,却带着千钧重压,砸得冷青璃心口一窒。
她强忍着脑中的眩晕,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是。”
夜祁的目光,一寸寸地刮过她的脸颊、脖颈,最后落在她被雨水打湿的、狼狈的旗袍下摆。
那目光,充满了审视与探究,仿佛要将她血肉下的骨骼,骨骼里的秘密,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冷青璃浑身僵硬,几乎是本能地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
“坐。”
夜祁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下达一道不容置喙的军令。
冷青璃依言坐下,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冷青璃不敢乱看,视线死死盯在桌角,余光却瞥见夜祁腰间,挂着一块玉佩。
玉色温润,形状……
心脏猛地一停!
那玉佩的形状,与她怀里木盒中的那半块,竟能完美契合!
只是夜祁这半块上雕着的是昙花的花萼,而她的,是含苞待放的花。
“先父的信,你看过了?”
冷青璃强压着滔天巨浪般的心绪,声音微颤。
夜祁将钢笔扔在笔架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震得她心尖一跳。
他身体前倾,十指交叉撑在桌上,整个人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十年前的旧信,一纸空文。”
他语气讥诮,“冷先生说,凭半块昙花玉,可来天津卫换一条命。”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如鹰隼般锁定了冷青璃怀中的木盒。
“玉,带来了?”
冷青璃点头,颤抖着手,打开了紫檀木盒。
盒盖开启的瞬间——
嗡!
根本来不及反应,冷青璃只觉得怀中的玉像是活了过来,一道柔和的光晕瞬间亮起!
与此同时,夜祁腰间的那半块玉佩也骤然发烫,光芒大作!
两道光芒在空中遥相呼应。
“啊!”
一股陌生的、磅礴的力量顺着玉佩冲入冷青璃的四肢百骸,直冲眼底!
她瞳孔中的清冷瞬间被击碎,取而代之的,是两抹妖异而璀璨的浅金色!
细碎的金色符文在她眼底疯狂流转,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非人的、诡谲的气息!
“妖瞳!”
夜祁脸色骤变,眼底杀机暴涨!
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夜家古籍记载:
“鸾鸟血脉,眼泛金纹,能引万妖,亦能镇邪。”
他一直以为是无稽之谈,没想到,今天竟亲眼见到了!
“唰!”
破空声响起!
他一步跨出,高大的身影如泰山压顶,瞬间笼罩了她!
在冷青璃即将躲避的瞬间,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快、准、狠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咔!”
骨头碎裂般的剧痛传来!
“说!”
冷青璃还没从剧变中回过神,眼前一花。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吞没。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压抑着暴怒与杀意,像从地狱深处传来。
冷青璃浑身冰冷,眼底的金光因恐惧而剧烈闪烁,她能感觉到,只要自己说错一个字,下一秒,脖子就会被拧断,身首异处。
“我……我不知道……”
她艰难地辩解,声音破碎,
“督军……是灯光……您……您看错了……”
“看错了?”
夜祁冷笑,扼住她咽喉的手指猛地收紧,“我竟不知,这书房,什么时候点了盏黄灯?”
“镇魂玉从不说谎。”
夜祁的目光落在他腰间那块滚烫的玉佩上,眼神愈发冰寒,“它只对大妖有反应。你这身妖气,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冷青璃绝望了。
她没想到,自己拼死守护的秘密,在踏入夜府的第一刻,就暴露得如此彻底!
母亲让她来寻求庇护,可眼前这个人,分明是想立刻杀了她!
就在这时,夜祁滚烫的镇魂玉上,光芒微微一闪,一幅残破的画面竟传入他的脑海——身着残甲的将军,与眼前这张苍白的小脸重合。
是那该死的、纠缠三世的诅咒!
夜祁眼中的杀意微微凝滞。
他想起父亲的遗言,想起夜家背负的宿命,想起府里那块“镇妖”石碑下,真正镇压的东西。
杀了她,诅咒或许会以更惨烈的方式反噬。
留着她……或许,是解开这一切的唯一钥匙。
夜祁眼中的杀机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危险的算计。
他猛地松开手。
“咳咳咳!”
冷青璃跌回椅子上,捂着脖颈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角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滑落。
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夜祁重新坐回桌后,恢复了那副冷硬漠然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要杀人的阎罗只是幻觉。
“既然来了,就住下。”
他声音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冷青璃猛地抬头,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他……不杀她了?
“梧桐楼空着,你去住。”
夜祁敲了敲桌面,门外的副官应声而入。
“夜骁,带冷小姐过去。”
“谢……谢督军……”冷青璃挣扎着起身,声音嘶哑。
她抱着木盒,在副官的带领下,僵硬地走出书房。
碧梧见状立马上前扶住了她。
门关上的前一秒,她回头,恰好对上夜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那里没有半分收留的善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原。
她知道,自己不是被收留了。
而是被囚禁了。
她像一只被拔掉羽翼的鸟,落入了猎人的牢笼。
夜骁带着冷青璃穿过长长的回廊,回廊两侧挂着红灯笼,被雨水打湿后,颜色显得有些暗沉。
“冷小姐,这里就是梧桐楼了。”
推开门,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
“您先将就,需要什么再……”
他的话还没说完,冷青璃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了院墙的一角。
那里,赫然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
碑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两个血红大字:
镇妖!
石碑正对着梧桐楼的卧房窗户,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日夜监视。
夜骁脸色微变,急忙道:
“冷小姐,督军有令,您最好不要离开这个院子,这里……”
“我知道。”
冷青璃打断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她抬起头,看向夜骁,眼底的金光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让我住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着这块碑,时时刻刻提醒我——”
“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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