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夜风穿过北京城错综复杂的胡同,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无数冤魂在低语。韦小宝裹紧了衣裳,缩着脖子,像只受惊的耗子在阴影里疾走。
太后的敲打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彻底清醒。这皇宫是口巨大的棺材,海大富、皇帝、太后……每个人都在等着盖棺定论。他得找条活路,至少,得找把能搅混水的棍子。
神龙教。那面冰冷的令牌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指望。
他凭着记忆,摸到那日瘦长汉子说的可以联络的巷口附近。这里偏僻荒凉,只有几间破败的民居,看不出任何特别。
他掏出那面“白龙使”令牌,在黑夜里反复端详,那邪异的龙纹在微弱月光下仿佛在蠕动。这玩意怎么用?难道要对着空气大喊“神龙教万岁”?
正犹豫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声音柔媚,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像银针扎在耳膜上。
“呵……新来的白龙使,倒是守约。”
韦小宝浑身寒毛倒竖,猛地转身!
巷子深处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倚着一个女人。
一身剪裁合体的墨绿色劲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面上罩着薄薄黑纱,看不清全貌,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长而媚,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极美的,此刻却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波光流转间,带着毒蛇般的审视与玩味。
她抱着双臂,姿态慵懒,仿佛已在那里看了他很久。
“你……你是谁?”韦小宝下意识后退半步,握紧了袖中的小刀。
女人轻笑一声,笑声如银铃,却无半点暖意:“怎么?拿了令牌,却不知该找谁?”
她款款走近,步履无声,像猫。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极淡极诡异的甜香弥漫开来,不似寻常脂粉,闻之令人头晕目眩。
“教主说新白龙使是个人才,”她在韦小宝面前站定,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扫过,像在评估一件货物,“如今看来,除了胆子不小,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她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韦小宝心头火起,这女人说话比海大富还气人!他强压怒气,挤出笑脸:“这位……姐姐?怎么称呼?教主他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姐姐?”女人似乎觉得很有趣,黑纱下的嘴角微扬,“叫我苏夫人便是。”
她不再废话,指尖一弹,一件小物事破空飞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柔韧的劲力,稳稳落入韦小宝怀中。
是一枚蜡丸。
“教主的意思,都在里面。”苏夫人声音转冷,“三日内,弄清经书是否真在宫中,又在何人手中。若有消息,自会有人找你。”
任务!又是《四十二章经》!
韦小宝一个头两个大,面上却拍胸脯保证:“夫人放心!包在我身上!”
苏夫人静静看着他,那双媚眼仿佛能看穿他油滑下的心虚。忽然,她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到韦小宝的脸颊,动作轻佻又危险。
韦小宝吓得一动不敢动。
她的指尖最终停在他袖口处,轻轻一拈,捏出一根极细微的、来自文渊阁甲字库的枯草屑。
“宫里路滑,”她捻碎草屑,声音柔得像毒蛇吐信,“白龙使……走路可得当心些。”
韦小宝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女人连他去过哪里都知道?!
她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转身欲走。
“等等!”韦小宝急道,“若有消息,我如何去寻……”
苏夫人头也不回,声音飘来:“该出现时,我自会出现。记住,你只有三天。”
墨绿色的身影融入黑暗,如同鬼魅,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缕诡异的甜香,却还在空气中残留不去。
韦小宝独自站在黑巷里,握着那枚冰冷的蜡丸,半晌没动弹。
苏夫人……
神龙教……
这教里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一个比一个难缠!
他捏碎蜡丸,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上面以极细的墨线写着几行字,正是关于《四十二章经》的指示,与陈近南所言大致相同,但语气更显急迫和势在必得。
三方势力,目标竟惊人一致!
这经书到底是什么玩意?竟引得这么多人疯狂?
他将纸条揉碎,吞下肚去——这是他从说书先生那儿听来的江湖手段。
恐惧慢慢被一种极度的烦躁和狠厉取代。
都想要经书?都拿他当枪使?
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在夜色里闪着寒光。
“好得很……”
他转身,不再犹豫,大步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重重宫墙的阴影下。
如同水滴,汇入深不可测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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