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钟粹宫偏殿里，飘着淡淡的麦香。八仙桌上摆着一篮刚蒸好的土豆，粉面的薯肉冒着热气，旁边放着几碟酱菜——这是闻咏仪每月十五固定的“小聚”，座上坐着的，是她精心维系的六位低位嫔妃联盟成员。
为首的延禧宫刘答应拿起一个土豆，轻轻掰开，热气裹着香气扑面而来，她眼底满是感激：“多谢咏嫔娘娘，这土豆比内务府发的粗粮香多了，我宫里的小宫女昨天还念叨着，上月娘娘给的土豆，煮粥都格外甜。”
刘答应这话并非客套。三个月前，她的份例被内务府克扣了两匹绸缎、三斤猪肉，正是闻咏仪拿着《内务府份例则例》帮她追回，还教她“每月初一盯着账本签章，少一笔都要问清楚”。自那以后，她便成了闻咏仪最忠心的“消息哨”。
坐在她身边的景阳宫王常在，是闻咏仪接替张常在（此前因中毒被禁足）拉拢来的。她放下手里的针线——那是给闻咏仪的孩子缝的虎头鞋，轻声道：“娘娘，昨日我宫里的宫女去内务府领胭脂，听见惠妃宫里的管事嬷嬷在说，最近采买了不少人参、鹿茸，似是给大阿哥胤禔补身子用的，还说‘得让大阿哥养得壮些，往后才有底气’。”
这话一出，闻咏仪指尖摩挲着茶杯的动作微顿。惠妃向来看重胤禔，如今特意采购补品，怕是在为后续的储位之争做准备。她没接话，只示意王常在继续说，坐在末位的承乾宫李答应便跟着开口：“还有宜妃宫里的事，我昨儿去御花园，看见她的贴身宫女在跟内务府的人打听，问这个月的份例什么时候发，还特意问了‘钟粹宫的份例是不是比别的宫多’。”
李答应擅长女红，常帮闻咏仪缝制孩子的衣物，因着这层关系，她在各宫走动时格外留意动静。闻咏仪听完，淡淡一笑，将一碟新腌的黄瓜推到她面前：“这是我宫里新腌的，你带回去尝尝。宜妃惦记份例也正常，你们往后领份例时多留心，若有克扣，直接来找我。”
这便是联盟的运作逻辑：闻咏仪提供实打实的好处——空间里产出的粉面土豆、实用的份例核查技巧，甚至偶尔会给她们些治小病痛的草药；而联盟成员则利用低位嫔妃“不易被提防”的优势，在各宫走动时收集消息，小到采购动向，大到高位嫔妃的私下议论，一一传递给她。这张看不见的“消息网”，让她总能提前知晓后宫的风吹草动。
小聚散后，刘答应等人刚走出偏殿，太医院的李太医便提着药箱走了进来。他并非按例来诊脉——每月例行诊脉在初一，今日十五，是他主动来的。“娘娘近日身子可有不适？”李太医躬身行礼，语气比对其他嫔妃更显恭敬。
这话要从半年前说起。当时张常在误食了内务府采买的劣质药材，上吐下泻，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查不出病因，是闻咏仪凭借系统知识，指出“药材被硫磺熏过”，还推荐了李太医（彼时因不善钻营，在太医院备受排挤）来诊治。张常在痊愈后，康熙赏了李太医，还提拔他做了院判助理。自那以后，李太医便成了闻咏仪的“私人医官”。
闻咏仪笑着摇头：“多谢李太医挂心，我身子无碍。倒是前日偶感风寒，喝了两副药便好了。”
“风寒虽小，却需谨慎。”李太医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张药方，递了过去，“娘娘体质偏寒，风寒后需温补，臣在药方里加了茯苓、白术，既能健脾，又能避寒。臣已和御膳房打过招呼，近几日给娘娘备的膳食，都会少放生冷，多添些山药、红枣。”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事需提醒娘娘，近日后宫有几位答应都染了风寒，似是传染性的。娘娘可让宫人多煮些姜茶，给殿里的人都分着喝，门窗也多开着通风，提前规避风险。”
闻咏仪接过药方，心中暖意渐生。李太医的帮助从不是表面功夫——他不仅会根据她的体质调整药方，还会兼顾饮食细节，甚至提前预警疫病，用“例行诊脉”的幌子，为她筑起一道健康防线。她笑着点头：“有劳李太医费心，我这就吩咐下去。”
李太医离开后，没过半个时辰，殿外又传来宫人通报：“苏公公来了，说是皇上让送赏赐来的。”
苏培盛走进殿时，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里面是江南新贡的缂丝帕子。他将锦盒递给闻咏仪，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意，待宫人都退下后，才压低声音道：“咏嫔娘娘，奴才给您带个话——今日皇上议事结束后，问了东六宫的份例是不是都足额发放了，还特意提了句‘钟粹宫的份例核查做得好’。娘娘不妨提前把这三个月的账本理一理，若皇上后续问起，也好应答。”
闻咏仪心中一动。苏培盛是康熙身边最得力的太监，向来谨言慎行，能主动给她递消息，全因她此前献上的“西北边防策”“作物轮种法”都被康熙采纳，还多次在苏培盛面前夸赞她“能分忧”。自那以后，苏培盛便成了她的“信息通道”——每次康熙议事若提及后宫、农桑相关的事，他都会借“送赏赐”“传口谕”的机会，悄悄给她递话。
“多谢苏公公提醒。”闻咏仪示意春桃取来一碟刚做好的杏仁酥，递给苏培盛，“这是我宫里新做的，苏公公尝尝。”
苏培盛接过，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件事，今日惠妃娘娘在皇上面前提了句‘后宫女子当以针线为本，不宜多管外事’，奴才瞧着，这话似是暗指娘娘此前管份例核查的事，娘娘往后行事，不妨稍敛锋芒，别让旁人抓了话柄。”
这话点醒了闻咏仪。惠妃虽已示好，却始终没放弃打压她，如今借“针线为本”暗讽，怕是想挑拨康熙对她“多管闲事”的不满。她谢过苏培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从六位低位嫔妃织成的“消息网”，到李太医的“健康防线”，再到苏培盛的“预警通道”，这张人脉网早已悄然成型。它不是靠虚情假意的拉拢，而是靠实打实的互助——她给低位嫔妃撑腰，她们便为她传递消息；她给李太医机会，他便为她保驾护航；她凭能力赢得康熙的认可，苏培盛便愿为她递话。
窗外的海棠花瓣随风飘落，落在窗台上。闻咏仪望着庭院里的景色，心中一片澄澈。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里，单打独斗终难长久，唯有织好这张人脉网，才能在风雨来临前提前预判，在危机出现时有人相助。而这张网，不仅是她立足后宫的根基，更是她未来晋升妃位、守护孩子们的最大底气。
只是她清楚，人脉网虽牢，却也需时时维系。往后的日子，她既要继续用真心换真心，也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让这张网成为束缚自己的枷锁。毕竟在这深宫之中，唯一能真正依靠的，始终是自己的智慧与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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