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恩荫根本就不是一个体系。”
朱见深道:“武官恩荫,不仅都是虚职,还多可世袭。文官这边,则不仅要当差,且仅恩荫一代。”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来的都督府中,才会有那么多只领俸禄却不干事的混子。
朱祁钰摇头解释:“虽文武恩荫有别,其内核根本实则相同,都是安置有功者的无能子弟。”
“这次虽是动武官子弟,但若真要施行,对文官来说也是一个信号。他们也会担心,哪一天朝廷会不会也动文官恩荫。”
朱见深不解:“他们怎么会想那么多?我又没想过动文官这边。”
“你今日不想,难保明日也不会想。人嘛,为了子孙后代,总是会多考虑一点嘛,这也是人之常情。”
“那该怎么办?柯潜这提议,难道就这么算了?”
“这提议挺好的,把不干活的弄一边呆着,保证干活的能有个晋升的路子。”朱祁钰皱起眉头,陷入思索,“得办,问题是怎么办?”
叔侄二人凑在一处,一同沉思起来。
这时,兴安已气喘吁吁地带着韩忠跑回郕王府。
“王、王爷……韩、韩指挥使……到、到了。”
这一来一回,可把兴安累得不轻。
韩忠入内,手捧一沓文书禀报道:“王爷、陛下,这些都是今日锦衣卫收集的,关于《徐氏文报》的议论。”
朱见深来了兴致,一跃而起,接过那叠文书便看了起来。
朱祁钰问道:“说说,京师百姓大抵是如何评价这新文报的?”
此前交代韩忠任务时,并未透露文报中有朱见深的文章,只让他打探京师百姓对新版文报的反应。
韩忠答道:“回禀王爷,据臣了解,京师百姓还是偏爱从前那种……嗯,”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皇帝,马上改口道:“偏于世俗的版本。这新版文报,并不如从前受欢迎。”
朱祁钰听后,不由的嘴角抽抽。
好家伙,看来无论古今,大家的喜好还真是如出一辙。
“不过,这文报上,有一篇文章,乃是一个叫小龙的人所做,却是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这小龙并非是翰林院之人,说是直接投稿给的定国公府。臣去找过定国公,他却又与臣他对此人并不知晓。”
韩忠说到这里,眼神陡然变得锐利:“王爷,臣认为,这个小龙身份古怪,应当深挖。”
“咳咳。”朱祁钰轻咳两声,及时打断。
人本尊就在眼前,还查什么查?
万一韩忠口无遮拦惹恼了小皇帝,那可不美。
“你不用管这小龙是何人,本王问你,这篇文章具体反响如何?”
“回王爷,百姓多赞其敢言,尤以军户、军属为甚,士子文会也多称赏文章“正气凛然”。”
韩忠回道:“也有些人担心,那位小龙,可能因此遭到报复。”
“臣已查到,有人也曾已派人去定国公府打听小龙身份,似对其不满。”
此时朱见深已看了不少文书,喜形于色,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得意。
“王叔,你看此处。有人盛赞此文‘砭针时弊,乃难得之言,若此小龙为官,必是国之栋梁’!”
朱祁钰不愿让韩忠瞧出端倪,便对他说道:“后续可继续关注文报反响,至于其他,不必再查。你先下去吧。”
“是,臣告退。”
“兴安,”朱祁钰又吩咐道,“你再送送韩忠,多跑一趟,也好锻炼锻炼,看看你这身肥肉。”
“啊……”兴安叫苦不迭,却只得低头应道:“是,奴婢知晓了。”
出府之后,韩忠也有些奇怪:“兴公公,今日是什么情况?怎么王爷让你亲自来寻我,你还不坐轿子?”
兴安心里发苦。
他又不是故意的。
是皇帝要见朱祁钰,这话他不能不传,否则岂不成了隔绝内外的奸臣?
谁能知道你大白天的,还在孕妇家中,就玩的那么开。
但这些话,他自然不能对韩忠明说,只好支支吾吾,含糊过去。
书房内,朱祁钰看着满面笑容的朱见深,挑眉问道:“我平日也没少夸你,怎不见你这般高兴?”
“我也不知,反正就是开心,”朱见深笑意未减,“看来京师百姓的眼睛还是雪亮的,知道谁是重臣,谁是奸贼。”
不管是谁,被别人认可,总是开心的。
否则“拍马屁”这门学问,也不会从古至今、从中到外都如此盛行。
若能精通此道,何愁前路不顺?
朱见深初次发文,就收获几乎一致好评,也难怪他喜形于色。
朱祁钰只好提醒他道:“受人认可,固然可喜。不过,却不能沉迷此事,你肩上的担子,重着呢。”
原都督府,现国防部衙门内。
柯潜也正拿着一份新刊的《徐氏文报》阅读,目光专注,时而颔首。
另一位侍郎罗通端着茶盏路过,瞥见他手中的报纸,不由笑道:“柯政委竟也看这等市井文章?莫非是里头又有了什么风流韵事,引得你这位大才子注目?”
他在都督府任职四年,虽仍以文人自居,但言行间已沾上几分武人的爽利。
柯潜调来后,两人颇有些共同语言,时常交流。
柯潜闻言也不恼,将文报轻轻放下,正色道:“罗侍郎莫要小瞧此物。这市井之文,若用对了地方,于提振我军士气,或有奇效。”
“哦?市井文章,能提振士气?”罗通脸上的笑意敛去,换上些许诧异。
他放下茶盏,在柯潜对面坐下,“柯政委,你莫要唬我,我在居庸关也见过真刀真枪。士卒用命,靠的是主将身先士卒、赏罚分明,靠的是保家卫国的一口正气。这纸上谈兵的东西,虚无缥缈,如何能提振士气?”
士气这东西,说着玄乎,实则对于军队来说极为重要。
便如明末,许多对战时,分明清兵人少,装备更差,却敢主动冲阵。
而明军,就算武备更好,人数是清军几倍余,却是一触即溃,根本不敢接战。
这就是士气带来的差距。
因清军士气如虹,哪怕是知道冲锋路上会受伤,会阵亡。
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冲过去,明军就得逃跑,就得溃败。
而同样的,士气低迷的明军,则也默认了这点。
只要让清军冲过来,就等于是直接输了。
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若他们能奋力反抗,人少装备差的清军,根本不可能获胜。
柯潜还欲进一步解释,却是也看到小龙的文章,惊呼道:“噫,此人好胆,竟揭开我大明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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