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右脚刚踩下去,屋檐的瓦片就裂了。
不是被踩碎的,是自己从缝里渗出血光。那光像活的一样,顺着雪水爬行,在屋顶上画出一个巨大的箭头,直指北方。我低头看,掌心里那朵刚开的白花还在,花瓣边缘已经开始发黑。
左眼突然疼起来。
像是有人拿针扎进瞳孔,又慢慢搅动。我抬手去按,指尖碰到眼皮时感觉发烫。妖瞳不受控制地亮了,金色在黑暗中闪了一下。我听见司徒墨低喝一声,一条狐尾猛地收紧,缠住我的脚踝,另一条横过来护在我身前。
陆九玄拔剑的动作比我反应还快。
可剑刃刚碰上血光就被弹开,嗡的一声震得他手臂发麻。那把古剑自己响了起来,悬在半空不停颤抖,剑身浮出几个我看不懂的字,一闪而过。
风停了。
雪也停了。
我们三个同时被一股力量拽离屋顶,脚底失去支撑的瞬间,四周空间开始扭曲。我看到自己的手伸向司徒墨,他也伸手来抓我,但中间的距离忽然拉长,像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耳边传来声音,不是风,也不是雷,更像是某种古老的鼓点,一下下敲在骨头里。
落地的时候膝盖撞在地上,很痛。
我撑着抬起头,发现自己不在书院了。脚下是硬土,布满干涸的裂纹,那些裂缝里全填着暗红色的痕迹,组成无数指向北方的箭头,层层叠叠围成一个大阵。阵心位置,漂浮着一块残缺的灯状物体,半透明,泛着冷光。
司徒墨滚了几步才停下,翻身坐起时三条狐尾展开,护住我和他自己。他喘着气,一手按在锁骨处的疤上,脸色不太对。陆九玄落在另一边,第一时间捡起剑,站到我身后半步的位置。
“这是哪?”我问。
没人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声音来了。
低沉,缓慢,带着笑意:“观星族余孽,本座等你二十世了。”
是司徒烈。
声音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的,它在法阵每一根线条里回荡,像是这片土地本身在说话。我握紧拳头,掌心的花茎刺进皮肉,有点疼,但也让我清醒。
陆九玄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我和声音之间。他的剑指着空中那块灯碎片,剑尖微微抖动。我也盯着它,总觉得那东西在看我。
然后它动了。
碎片缓缓转动,表面浮现出画面——
我看见一个祭坛,上面躺着一个人,穿着破烂的白衣,胸口有个大洞。那人是我,却又不像我。她的眼睛睁着,金色竖瞳已经黯淡,脸上没有表情,像是早就接受了结局。一只手伸过来,指甲漆黑,五指修长,正从她胸膛里抽出一颗发光的东西。
那是我的心。
画面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站在原地,呼吸变重。左眼的疼痛更剧烈了,金光压不住地往外溢,视野边缘开始模糊。耳边响起杂音,很多声音混在一起,有哭的,有笑的,有喊我名字的,也有求饶的。我咬住嘴唇,尝到血味,才勉强没倒下。
陆九玄的剑突然飞出去,直冲那碎片而去。
但它没击中,停在半空,离碎片只有寸许距离,剧烈震动,发出长长的嗡鸣。剑身上再次浮现文字,这次我看清了——“还心”。
两个字。
沉重得像压在我胸口。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这时,司徒墨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死死扣住锁骨下方的位置,指节发白。我转头看他,发现他脖子上的皮肤正在变化——一道赤红的纹路从旧疤处蔓延出来,像树根一样往肩膀和胸口爬。那颜色越来越深,边缘还泛着黑气。
“我的妖纹……”他喘着说,“在蔓延!”
我立刻爬过去扶他。
一碰他就觉得不对劲。他的体温高得吓人,皮肤像烧起来一样。那道红纹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每一次跳动,地面的血色箭头就跟着闪一次光。我抬头看四周,发现那些箭头的方向变了,不再是静止指向北方,而是缓缓旋转,像是整个法阵在启动。
“你在抽他的力量。”我盯着那块灯碎片,“你在用他激活这个阵。”
话音刚落,碎片上的画面变了。
不再是剜心的场景,而是出现了一个地图一样的图案,由细密的红线构成,中心点正是我们现在站的位置。几条线从这里延伸出去,其中一条特别粗,连向北方深处。另一条则断断续续,通向南方,最后消失在一个标记上。
那个标记,长得像一把插在地上的刀。
我认得那把刀。
是司徒墨以前随身带的那把短刃,后来断了,只剩半截藏在他袖子里。他说那是父亲给他的唯一东西,也是他必须毁掉的东西。
现在它出现在这里,作为一条命运线的终点。
“这不是指引。”我说,“是陷阱。”
陆九玄走到我身边蹲下,看了看司徒墨的情况,又抬头看向悬浮的碎片。“它想让我们去北方,但不是为了对决。”他声音很稳,“是为了完成仪式。”
“什么仪式?”
“献祭。”他看着我,“用你的记忆,他的血脉,还有……我的命格。”
我摇头。“不会让你们出事。”
“来不及了。”司徒墨抬起头,额头全是汗,声音沙哑,“阵已经启动了,我是阵眼之一,逃不掉。”
“那就一起扛。”我把手放在他背上,感觉到那股热流越来越强,“你说过要换你来追我,现在我反悔了,你给我好好活着。”
他扯了下嘴角,像是想笑,却咳出一口血。
就在这时,地面震动了一下。
我们脚下的箭头全部亮起,红光连成一片,照得人睁不开眼。我抬头,看见天空裂开了。不是之前那种星辰错位的裂痕,而是一面巨大的、倒悬的镜子,挂在半空中,映出我们的样子。
但我们镜中的影子,动作慢了半拍。
我挥手,镜子里的手过了两秒才抬起来。
陆九玄挥剑,镜中人却把剑扔了。
司徒墨试图站起来,镜中的他直接跪下了,头垂得很低,背后九条狐尾全展开了,颜色却是纯黑的。
“那不是我们。”我说。
“是可能的我们。”陆九玄盯着镜子,“如果选择了别的路。”
话还没说完,镜面突然晃动,裂开一道缝。一只眼睛从裂缝里睁开,漆黑无光,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听见司徒烈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更近了,仿佛就在耳边:
“你以为改写轮回就能逃脱?你不过是在重复宿命。”
我站起身,把司徒墨往陆九玄那边推。“守住他。”
“你要做什么?”
“走近点看看那块碎片。”
“危险!”
我没理他,一步步走向阵心。
每走一步,左眼的痛感就加重一分。那些记忆碎片又涌上来,我不再抵抗,任它们冲刷。我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他们是谁。我不是祭品,不是工具,也不是谁的命运齿轮。
我是叶蓁。
我走到离碎片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它静静漂浮着,像在等我。
我抬起手,掌心朝上,那朵快要枯死的白花还在我手里。花瓣已经黑了大半,但花心还有一点绿意。
“你不想要真相。”我说,“你想要的是恐惧。是你让他们怕我,怕他,怕我们站在一起。”
碎片轻轻晃动。
我没有再靠近,只是把花举高了些。
“可这一次,我不怕了。”
话音落下,地面再次震动。
比刚才更剧烈。
四周的空间像纸一样皱起来,镜面中的影像开始扭曲,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拔剑相向,有的跪地求饶。那些都不是我们,但都曾经可能是我们。
司徒墨靠在陆九玄肩上,艰难地抬起头。
“别管镜子!”他喊,“看脚下!”
我低头。
发现那些血色箭头正在下沉,整片土地像沙坑一样松动,要把我们吞进去。我们站的地方成了漩涡中心,周围的一切都在往地下陷。
陆九玄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
司徒墨挣扎着站起来,三条狐尾死死缠住我们的腰,把自己当成锚点钉在地上。
“不能让它拉下去!”他说,“下面是镜渊,一旦坠入,就会被困在破碎的时间里!”
我回头看那块碎片。
它还在那里,悬浮不动,像在审判我们。
我松开手。
那朵花落向地面,在触碰到血光的瞬间,最后一丝绿意炸开,化作一点微光,直冲碎片而去。
碎片晃了一下。
然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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