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过去抓住剑柄的时候，陆九玄的手还在往前伸。
他的指尖离我只有半寸，却被那道影子猛地一扯，整个人向后摔去。裂缝在我眼前闭合，像一张嘴吞下了光。我没有犹豫，立刻用妖瞳盯着那道正在消失的裂痕，把灵力灌进手掌，狠狠撕开。
空气被扯出一道口子，黑气涌出来，打在我的脸上。我冲了进去。
他躺在地上，剑掉在一旁。那把无铭古剑贴着地面滑了几尺，剑身还在震。我捡起来的时候，吊坠从怀里掉了出来，正好落在剑鞘上。
一声轻响。
像是什么东西对上了。
琥珀色的光从吊坠里透出来，顺着剑鞘往上爬。银光也跟着亮起，两股光缠在一起，升到空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浮现在我们头顶——“九劫同生”。
司徒墨就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从白雾里走出来，脚步很重。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却红得吓人。他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一声。
“原来是要两个人一起死。”
声音很低，但我们都听到了。
我抬头看着那行字，它们开始动，重新排列。新的句子慢慢成形：唯有救世主之命与观星族血脉共陨，方可斩断轮回宿命。
风停了。
陆九玄撑着地面坐起来，伸手想拿剑。可我还没松手，他也没能抽走。剑在我们之间嗡鸣，越来越烫。
司徒墨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我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抬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力气很大，但我没挣扎。我知道他不是真要杀我。
“你们在等什么？”他声音哑了，“杀了我啊！”
他说得很狠，可手指在抖。
我看着他。他的瞳孔缩成一条线，右眼里的红光一闪一闪。背后有东西动了——九条狐尾全出来了，在空中张开，像一片幽蓝的林子。
其中一条突然甩出去，缠上了陆九玄的剑柄。
陆九玄瞪大眼，用力往后拉。可剑纹丝不动，反而被那条尾巴带着，一点点转向司徒墨。
“放手！”他对司徒墨吼。
司徒墨没理他。他还掐着我的喉咙，但指节已经松了些。他看着那把剑慢慢调转方向，剑尖对准自己胸口，嘴角又扯了一下。
“来啊。”他说，“这不是你们想要的结局吗？”
剑动了。
它挣脱了我的手，也甩开了陆九玄的控制。寒光一闪，直刺司徒墨心口。
我喊不出声。
陆九玄扑上来想拦，却被另外几条狐尾挡住。他撞在地上，肩膀擦过石面，留下一道血痕。
剑太快了，几乎看不清轨迹。
可就在碰到衣服的那一瞬，它停了。
剑尖悬在司徒墨心口前一寸，剧烈震动。剑身上浮出一点暗色印记，像颗痣，微微发亮。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司徒墨低头看着那把剑，呼吸很乱。他掐着我的手彻底松开，慢慢垂下去。我退了一步，喉咙火辣辣地疼。
陆九玄爬起来，脸色发白。他伸手想去碰剑，刚碰到剑穗，就被一股力量弹开。他没再试第二次。
“为什么……”他盯着剑，“它为什么要刺你？”
司徒墨没回答。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隔着布料按了一下，像是确认那里是不是真的还活着。然后他笑了，这次笑得有点软，不像刚才那么疯。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他说，“我早就知道我不是那个‘劫’。”
他抬头看我：“叶蓁，你才是观星族最后的人。他是救世主命格。你们两个死了，轮回才能断。我不该在这里，也不该插手。”
我说不出话。
他这话听着冷静，可语气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他知道真相，但他不想接受这个位置——不是牺牲者，也不是执刀人，只是一个被推来推去的影子。
狐尾还在空中飘着，那条缠着剑的尾巴也没松开。仿佛连他的妖力都不信主人说的话。
“那你刚才为什么拦我？”我终于开口。
他一愣。
“你说让我杀了你，可你的尾巴却护住了这把剑。”我看向那条幽蓝的尾尖，“你根本不想死，对不对？”
他眼神闪了一下。
下一秒，他猛地挥手，一条狐尾扫向我。我没躲，任它擦过肩膀。力道并不重，更像是在推开我。
“别说了。”他说。
“我不需要你可怜。”
“我也不是在可怜你。”我往前走了一步，“我在问你，你想不想活？”
他没答。
陆九玄突然站起来，一把抓住剑柄。这次剑没有反抗，反而顺着他发力的方向往回抽。可就在快要拔出的瞬间，整把剑又是一震，剑锋再次调转，重新指向司徒墨。
这一次，不止是剑尖对着他。
剑身上的铭文开始发光，一行小字浮现出来，绕着剑脊旋转：**执刃者非命定，唯情动者赴劫**。
我念出了这句话。
司徒墨的脸色变了。
“什么意思？”陆九玄低声问。
我盯着那行字，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不是记忆，更像是一种感觉。吊坠以前发烫的时候，也会这样，给我零碎片段的提示。
“意思是……”我慢慢说，“真正愿意去死的人，才会成为那个‘劫’。”
陆九玄看向司徒墨。
司徒墨站在原地，九条狐尾缓缓收拢，只剩一条还缠在剑上。他的呼吸变重了，额头冒出冷汗。
“所以你刚才那样做，不是为了让我们动手。”我说，“你是想用自己的命换我们两个活下来。”
他闭上眼。
再睁开时，红光弱了一些。
“我不欠你们什么。”他说，“我只是……不想再被人当棋子使了。”
“我想选一次。”
陆九玄握紧剑，声音沉下来：“可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那就杀了我。”司徒墨直视他，“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结束一切，你现在就可以动手。”
没人动。
剑还在震，但不再往前。那点泪痣般的印记在寒铁上忽明忽暗，像心跳。
我蹲下身，捡起吊坠。它还在发烫，表面映出三个模糊的身影。我把它按在剑鞘底部，和上次一样。
光又连上了。
空中的文字开始变化，新的内容浮现出来：**三魂互锁，九劫同生，一人退则全灭，一人逃则俱亡**。
我猛地抬头。
陆九玄也看到了。
我们同时看向司徒墨。
他已经不笑了。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一只手扶住旁边的石柱，支撑着身体。
“所以……”他喃喃，“我们三个，谁也不能少？”
话音未落，他背后最后一条狐尾突然绷直，猛地抽向空中。
剑剧烈一颤。
吊坠炸开一道光。
那行字碎了，化作点点金屑落下。其中一片沾在司徒墨脸上，贴在他左眼角的位置，停留了一瞬，才缓缓消散。
他抬手抹了一下。
指尖蹭到一点温热。
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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