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我蹲在宿舍窗台边,指甲蘸着水,在石板上描那道歪斜的剑痕。昨夜泉底的血印,一点没走样。画完最后一笔,指尖压着石面停了两秒,才直起身。
吊坠贴在胸口,温的,像刚晒过太阳。
我换上书院袍,袖口沾的草药灰蹭到了领口。扣好衣带,把吊坠塞进内襟,转身推门出去。
星盘识命课快开始了。
走廊空荡,脚步声被青砖吸得干净。拐过回廊时,手不自觉摸了下腕子——昨夜雾里那道九尾影子,还在脑子里晃。不是错觉。它说话时,水波纹动,影子尾巴尖勾着蓝光,像火,又像泪。
我没停步,也没回头。
教室门开着,几缕阳光斜切进来,照在讲台边缘。教习站在那儿,手里拿着名册。
我挑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手搁在桌上,掌心朝下压着桌面。这是流浪时养成的习惯——随时能翻手抓东西,也能第一时间撑起来跑。
人陆陆续续进来,说话声嗡嗡响。没人提昨夜的事。巡夜铃响过,火场清过,一切照常。
就像后山泉眼没冒过黑雾,就像陆九玄没躺在池底画过血剑。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咳。”教习敲了下桌子,“今日起,有位新学生入班,来自妖界游学,望诸位互敬共进。”
门边传来脚步声。
我抬眼。
那人穿着黑袍,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旧疤。步子不紧不慢,指尖绕着半截断刀,刀身锈迹斑斑,刃口崩了几个缺口。他走进来时,阳光偏了半寸,照在脸上。
紫眸。
眼尾上挑,目光扫过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我没动。
他嘴角一扬,绕过前排桌子,径直朝我这边走来。
脚步声很轻。
直到他停在我桌边,阴影落下来。
“这位同学,”他忽然伸手,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不重,但没留余地,“袖口沾灰,掌纹乱,夜里没睡好?”
我盯着他眼睛。
紫得发暗,深处有红光一闪。
吊坠贴着胸口,轻轻震了一下。
“书院规矩,”我慢慢开口,“不许碰人。”
他没松手,反而俯身靠近了些,声音压低:“可你身上……有股味道。”
我呼吸没变。
“什么味道?”
“灰烬里的星屑味。”他轻笑,“观星族烧完祖祠后,才会留下的那种。”
教室一下静了。
前排有人回头,女生往旁边挪了挪,男生手按上了腰间符袋。
我没挣。
“你认错人了。”我说。
他拇指在我脉门上蹭了下,像是在试跳动,“心跳这么快,是怕我?还是……藏了什么?”
“松手。”我说。
“不松呢?”他问。
讲台那边传来一声咳。
“司徒墨!”教习厉声道,“初来就扰序,成何体统!回你座位去!”
他这才松开手,退后半步,冲我眨了下眼。
“开玩笑的。”他说,“同学之间,开个玩笑。”
然后转身走向角落的空位,断刀在指间转了一圈,收入袖中。
我慢慢收回手,掌心已经出汗。
低头看桌面,木纹上有道裂痕,像闪电。我用指甲沿着那道缝划了两下,压住心跳。
教习开始讲课。
“今日推演,命盘与星轨交叠之变。取三枚铜钱,依序抛掷,观其正反阴阳。”
我从怀里摸出三枚旧钱,放在桌上。
司徒墨没动。
他靠在椅背上,一条腿翘着,手指又把那半截断刀掏出来,轻轻敲着桌面。铛、铛、铛。节奏很慢,但每一下都压在铜钱落地的间隙里。
我抛出第一枚。
正面。
第二枚。
反面。
第三枚刚离手,断刀敲桌的声响忽然停了。
硬币落地,滚了半圈,立在桌缝上,没倒。
我盯着它。
全班都看见了。
这种事,十年未必出一次。
“巧啊。”司徒墨忽然开口,“命悬一线,钱也悬一线。”
没人接话。
我伸手去扶那枚钱。
指尖刚碰到,断刀又响了。
铛!
震动传到桌面,硬币倒下,反面朝上。
我收回手。
“推演结果,”教习照本宣科,“三反为太阴,主隐匿、退守、藏形。适于避祸,不利出击。”
我点头,像没发生任何事。
收好铜钱,低头翻书。
余光里,司徒墨把断刀收回袖子,手搭在桌沿,冲我比了个手势。
拇指抹过嘴唇,食指竖在唇前。
——别说话。
我没动。
他笑了下,转回头去。
课间铃响,人陆续起身。我抓起书准备走,衣角忽然被什么轻轻一勾。
低头。
一根极细的蓝线缠在袖口,一碰就断,像蛛丝。
抬头时,他正靠在门框上,冲我扬了下眉。
紫眸里红光一闪。
我站在原地,没追上去。
手伸进衣内,摸了下吊坠。
它还在震,很轻,像心跳。
走廊传来脚步声,是去下一堂课的人。我混进人群,往药理堂走。
半道上,一个女生低声说:“听说他是阴火帮少主,爹是司徒烈。”
旁边人接话:“难怪敢这么嚣张,连教习都敢顶。”
“你没看见他眼睛吗?紫的,还有红光,肯定是半妖。”
“可书院怎么会收这种人?”
我听着,没回头。
拐过廊柱时,手又摸了下吊坠。
它不震了。
但温度还在。
药理堂门口,我停下,从袖里掏出那三枚铜钱,摊在掌心。
反面朝上的那枚,边缘有一道刮痕,像是被刀刃划过。
我用指甲抠了抠。
痕迹没变。
收起铜钱,推门进去。
先生已经在讲药材配比。我走到后排坐下,翻开笔记。
前一页还记着昨夜泉眼的水温、雾气浓度、陆九玄背上的紫纹走向。
我翻过一页,空白。
提笔写下:“司徒墨,黑袍,断刀,紫眸,识血脉。”
写完,顿了顿。
又添一句:“他说,味道是星屑。”
笔尖停住。
窗外阳光移了位置,照在桌角。那道裂痕又出现了,像之前一样,横在木纹上。
我盯着它。
忽然明白。
这不是木头的裂痕。
是之前那枚立着的铜钱,在桌上压出来的印子。
我伸手摸了下。
凹下去的,很浅。
像被人用刀尖,悄悄划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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