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羽破空的刹那,我指尖还对着那道北斗光影,右臂猛地一抽,像是被火燎过。眼前没黑,可整条经脉都像拧着劲儿往里缩。陆九玄几乎是同时动了,手一伸把我拽到身后,剑已出鞘半寸,寒光映着他侧脸的轮廓。
林子里响起一片密集的弓弦声,不是一处,是七处,从北斗七光的位置齐发。箭矢裹着暗红血渍,飞行时竟带出低沉的嗡鸣,轨迹歪斜却极快,全都冲我右臂而来。
我刚想抬手挡,肩头却被一股力道撞开——是司徒墨。他整个人扑过来把我撞偏半步,自己却正对箭雨。黑袍在风中鼓了一下,下一瞬,背后轰然裂开九道口子,鲜血迸溅,九条狐尾如狂龙出渊,腾空展开。
幽蓝的光在尾尖流转,每一条都泛着鳞片似的光泽,尾梢还残留着旧伤的焦痕。它们在空中交织成网,快得只剩残影,一支支毒箭被精准缠住,箭尖离我眉心不过寸许,硬生生停住。
空气里全是铁锈混着腐草的味道。
我没动,连呼吸都压着。脸上忽然一凉,一道细线渗出血来——是其中一条狐尾扫过,鳞片刮破了脸颊。那尾巴随即僵住,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回缩,可收得急了,尾尖又蹭到我袖口,草药灰簌簌落下。
陆九玄的剑已经全数出鞘,剑尖抵在那条失控的狐尾根部,声音冷得像冰:“你体内的封印松了。”
司徒墨没答,只是仰着头,额角青筋跳动,一缕血从太阳穴滑下来。他双手撑在地上,指节发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喘息,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拉扯。
“我不是……故意的。”他咬着牙,嗓音沙哑,“可这身体……它认得你。”
我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指尖沾血。吊坠贴着胸口,微微震颤,热度顺着皮肤往上爬。右臂的妖纹又开始发烫,比刚才更甚,像是有人拿烙铁在皮下划动。
“这些箭……”我盯着被狐尾缠住的几支,箭羽黑紫,像是用毒藤编的,箭杆上钉着锈迹斑斑的铁钉,箭头涂满暗红血浆,“不是随便做的。”
陆九玄没回头,剑尖仍压着狐尾:“你说什么?”
我伸手去碰最近的一支箭,刚触到箭羽,吊坠猛地一烫,眼前闪出画面——
一间昏暗祭坛,墙上挂满蛇皮,香炉里烧着骨粉。一只三眼火狐被铁链锁在柱上,爪子刨地,嘴里发出呜咽般的低吼。有人走过去,刀光一闪,狐血喷在铁钉上,顺着槽沟流进箭头凹槽。
画面断了。
我收回手,呼吸重了几分:“箭上的血,来自一只被献祭的火狐。它有三只眼,左额多一只,闭着。”
司徒墨猛然抬头,紫眸里的红光闪了一下:“那是我族的守灵兽。三十年前……它就死在阴火帮的祭坛上。”
“现在它的血,被用来做箭。”我盯着他,“而且是专门针对我的箭。”
陆九玄眼神一凝,剑尖微动:“你是说,这阵法在借我们的记忆造武器?”
“不只是记忆。”我低头看右臂,妖纹正随着心跳一明一暗,“它在用我的痛感喂养这些箭。每伤我一次,箭就更强一分。”
司徒墨突然闷哼一声,左肩旧疤崩裂,黑血顺着衣料往下淌,滴在阵眼石板上。那血一碰到刻痕,金光竟顺着纹路爬了一截,像是被吸了进去。
“糟了。”他咬牙,“我在供能。我的血……和这阵法有共鸣。”
陆九玄立刻抬剑,在我们三人周围划出一道弧形剑痕,地面浮起淡银符纹:“先稳住气息,别让血再流出去。”
我蹲下身,撕了块衣角想给他包扎,可刚靠近,他身上那股妖气又躁动起来。九条狐尾不受控地扬起,其中两条横扫而出,擦过我手臂,妖纹顿时灼得像要烧穿皮肉。
“退后!”陆九玄一把将我拉开,剑锋横在中间,“他的意识还在,但身体已经被阵法牵引了。”
司徒墨跪坐在地上,双手撑着石面,额头抵着臂弯,声音断断续续:“我……记得一点。封印之前,我发过誓……要护住阵眼之人。可现在……这誓言变成了枷锁。”
“谁给你的誓言下了套?”我盯着他,“是你父亲?”
他没回答,只是肩膀剧烈起伏了一下。九条狐尾缓缓收回,可每收一条,他身上就多一道裂口,像是力量强行压缩带来的反噬。最后一条尾收回时,他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栽倒。
陆九玄没放松警惕,剑仍横在身前:“你现在随时可能失控。叶蓁不能靠近你。”
“我知道。”司徒墨喘着气,抬起脸,紫眸中的红光忽明忽暗,“所以……别信我接下来的话。”
我心头一紧。
他盯着我,声音很轻:“你右臂的妖纹,是从观星族禁术里剥离出来的‘引星契’。它本该锁在圣女体内,维持星盘运转。可现在它在你身上,而且……已经开始反噬宿主。”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每一次你被伤,它就会吸收痛感,转化为力量。而这份力量……最终会通过血脉相连者回馈给阵法。”
我愣住。
“所以那些箭,不是为了杀我。”我慢慢站直,“是为了激活这个契约,让我变成阵法的钥匙。”
陆九玄脸色变了:“那你每次受伤,都在帮他们重启逆阵?”
“不止。”司徒墨苦笑,“如果我不压制妖力,我的血会继续喂养阵眼。而你。”他看向陆九玄,“你体内的圣子残魂,也会被这股力量吸引,逐渐吞噬你的神识。”
空气一下子沉下去。
七道光影依旧静立在林间,没有移动,也没有声响。被狐尾缠住的毒箭悬在半空,箭尖微微旋转,像是还在汲取什么。
我低头看自己的右手,妖纹滚烫,吊坠贴着胸口,频率越来越慢,像是耗尽了力气。
“所以我们现在,谁都不能动。”我说,“我一动,阵法就活;他一动,血就流;你一动,残魂就躁。”
陆九玄握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那就等。”
“等什么?”司徒墨冷笑,“等阵法把我们三个的能量榨干?等北斗七光亮透,星盘投影升起?”
“至少。”陆九玄看着我,“我们还清醒。”
我抬手按住吊坠,想让它安静下来。指尖触到金属的瞬间,忽然察觉不对——它不再震动了,而是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铁片贴在皮肤上。
我猛地睁眼。
七道光影中,最左侧的那一道,缓缓抬起了手。
动作和刚才光晕中的影子一模一样——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像是要按下某个开关。
“小心!”我喊出声。
几乎同时,所有被狐尾缠住的毒箭骤然爆裂,黑血四溅。箭芯里的铁钉化作碎片,带着残余妖力射向四方。陆九玄挥剑格挡,可有一片擦过他手臂,留下一道深痕。
司徒墨闷哼一声,九条狐尾再次炸开,本能护住我和陆九玄。可就在那一瞬,其中一条尾尖竟直刺向我胸口——
陆九玄的剑横切而来,斩在尾尖,火星四溅。
“你撑不住了。”他盯着司徒墨,“再这样下去,你会亲手杀了她。”
司徒墨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知道……快走……别管我……”
我没动。
右臂的妖纹烫得几乎麻木,吊坠却在这时轻轻一跳,一丝微弱的金光从锁扣缝隙里渗出,顺着我手腕蔓延,在掌心画出一道极细的符线。
我低头看着那光,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它在控制你。”我开口,声音很稳,“是它在模仿‘守护’的形态,把你的本能扭曲成攻击。”
司徒墨抬起头,紫眸颤了一下。
“你不是失控。”我往前一步,无视陆九玄的阻拦,“你是被这阵法骗了。它让你以为自己在保护我,其实是在逼你伤害我。”
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我抬起右手,直接按在他额头上。妖纹与他眉心接触的瞬间,吊坠轰然一震,金光如潮水般涌出,顺着他的经脉钻进去。
他全身一僵,九条狐尾齐齐绷直,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金光在他体内游走一圈,最后汇聚在左肩旧疤处,那里黑血翻涌,竟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符印——像是被人用刀刻上去的,又像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
“这是……”陆九玄眯起眼。
“命令符。”我收回手,指尖发麻,“有人在他封印时,偷偷种下的操控印记。它伪装成守护誓约,实则只要阵法启动,就会让他无差别攻击我。”
司徒墨喘着气,冷汗顺着下巴滴落:“所以……我一直……在帮他们?”
“不。”我看着他,“是你一直在抵抗。否则,早在第一箭射来时,你就该杀了我。”
他闭了闭眼,肩膀松了一下。
九条狐尾缓缓收回体内,背后的伤口开始缓慢愈合。他靠在石板边缘,脸色惨白,可眼神终于清明了些。
陆九玄收剑入鞘,站在我身侧,声音低沉:“接下来怎么办?”
我抬头看向七道光影。
最左侧的那道,手还举着,掌心向下。
吊坠的光渐渐平息,可掌心那道符线,却始终未消。
我抬起手,对着那道光影,缓缓握拳。
光,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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